涂山翊有些讪讪。
倒不是他把神农安想象成了什么恶人,只是自他入了后山到现在为止,所遇到的需要出手之事,大多数都是要命的。
他不是在拼命,就是在逃命,三番五次下来,已经养成了出手就要一击毙命的习惯。
神农安不知道涂山翊的过往,对少年这种视人命如草芥的心有些不满。
“你小小年纪,怎么会如此的一身戾气。”
顿了顿,他又觉得自己的话说的太重。
相处几个月,他自然知道少年是怎样的人,可要让他拉下脸来推翻自己刚刚说过的话……
神农安瞪了涂山翊一眼,掉头走了。
“这神农安,还挺别扭。”
识神笑嘻嘻的。
“但是他说的对,不要动不动就喊打喊杀。”
“君子动口不动手,能讲道理解决的事情,以后还是讲道理吧。”
“化敌为友……”
“识神。”
“嗯?”
“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涂山翊的记忆之书在识海中翻的哗啦啦作响,精准无比的停在涂山府客房那一夜。
“化敌为友?那多麻烦,化敌为骨灰、为灰飞烟灭不好吗?”
“这些手段我多的是,你要不要学?”
白纸黑字,清清楚楚,一字一句,皆是出自识神之口。
识神哑口无声,被自己往日的豪言壮语一噎,甩甩衣袖,回摇椅上躺着去了。
少年愿意打打杀杀,那就打打杀杀,他多这个嘴干甚!
……
涂山翊背上还扛着小六,三步两步追上了神农安。
“您老别生气,我知道您是为我好。”
“您在我心中,可是大荒头一号的大善人。”
“医者仁心,慈悲为怀。”
“我以后,一定多多向您学习。”
“我……”
涂山翊好声好气围着神农安打转,面上没有一丝勉强与不悦。
神农安既然把他当做亲近的晚辈,那他就投之以桃报之以李。
两个人若有什么隔阂,能当天说开的绝对不过夜。
心结这种东西,说白了就是各自有什么想法,非要藏着掖着憋着。
明明当初可能只是件鸡毛蒜皮的小事,只是不经意的一句话,到最后,却在彼此的胡思乱想中,团成一个铁疙瘩。
神农安站在长辈的位置上,多多少少还要一些脸面,有些话说出去,就不好收回来了。
可他就不一样了。
仗着晚辈的身份,涂山翊各种好听的话不要钱一样,震得神农安耳边嗡嗡作响。
看架势,如果他继续板着脸,涂山翊就要彩衣娱亲了。
“好了好了,别说了。”
神农安打了个响指,涂山翊的两片嘴唇就跟粘在一起一样,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又是噤声术,可恶!
“我知道你不是什么弑杀之人,说那些话也可能只是以往养成的习惯。”
“但是我希望,你能对生命保持尊重。”
“性命对于任何人来说,都只有一次。”
“我也不是要让你对敌人仁慈,我只是觉得……”
神农安字斟句酌。
“一旦你出手太狠,看似是要了对方的命,又何尝不是断了自己的后路?”
……
识海中,识神微微颔首。
对,就是这样,他刚才想要对涂山翊表达的,就是这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