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颂一怔。
万万没料到从李曜嘴里说出的名字竟是“林樱”,他第一反应就是疑窦丛生: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吧?”
“比任何时候都知道。”
李曜跪得挺直,一双清雅如泉的眼睛遥遥望着已经多年没有机会磕头的父皇牌位:
“皇上不必怀疑什么,草民之所以跟皇上提出这个要求,和任何阴谋阳谋都无关,只……为自己的心。草民此生想做的事很多,做错的也很多,不想到头来……”
脱口而出的话适时收住,他恳求的看向李颂:
“求皇上恩准。”
“你……”
李颂沉吟,“心仪林氏?”
“是,早在青山时,已觉她与众不同。当时,碍于七弦,草民一直踟躇不敢表露,谁知……”
默了默,李曜嘴畔流露出一丝无奈苦笑,“被人捷足先登。后来,云在天为了云在心,又刻意设计让七弦得知顾一鸣的事,她和我……越走越远了。”
“云在心对你倾心不改,倒也配得上……”
“草民对云在心并无男女之情!”
温淡语调中不觉带了也一丝锋利,李曜又如山谷落寞流岚般的笑了:
“再说,若草民娶云在心,皇上会同意吗?“
“你若真要娶,朕同不同意,也改变不了什么。”
免死金牌在手呢,呵!
“有一,不能有二。”
心知是试探,李曜恢复平静:
“从前皇上饶草民一命,是看在父……先帝所赐免死金牌份上,草民清楚。这些年,草民一直在想很多问题,也希望通过种种努力弥补当年的软弱和过错,可是天不遂人愿,到头来一事无成,反而……”
“你说被人捷足先登,是谁?”
想起林樱跟自己秉烛夜聊的恬静模样,李颂心里淌过一......
丝复杂。
李曜身体晃了晃。
良久,才嗓音低哑、面色有异的轻答:
“燕御年。”
“什么?”
李颂大惊失色,旋即就想到鸳鸯所说“文用顾七弦、武用燕御年”之言。
这两人若是因为林樱捆绑在一起,谁能保证不会成为下一个长孙家?而且,燕御年南下之前用侯府里的魏颖儿虚晃一枪,明显是在防备什么!燕家已经足够庞大了,绝不能再添助力!
显然,不管从身份还是考虑顾七弦,林樱也不能入宫!
想到这,李颂低沉的问:
“你当真愿意用保命的东西换……”
“求皇上成全!”
“行。”
负在身后对捏的手慢慢松开,李颂转身看向一众牌位:
“你去父皇跟前磕个头吧,他生前最宠爱的就是你。此事朕可以答应,但……后面怎么安排怎么做,你必须听朕的!朕可以当着父皇的牌位允诺,最后必把林氏送到你手上,如何?”
“多谢皇上。”
父皇,请恕儿臣不孝了!
怀着无比复杂的心情磕了三个头,季怀谷踏着晨光出宫。
坐上马车的瞬间,脸色青白的他哇的吐了一口血。
季南忙扶住他,更咽道:
“秦佳墨这个畜生不如的贱人,主子救了她,她却恩将仇报,给您下毒!”
“主子,我先给您施针……”季西手忙脚乱打开药箱。
掏出帕子将嘴角殷红轻轻擦掉,季怀谷用力坐直。
若不看惨淡的颜色,坐得笔直优雅的他仍是那个青衫磊落、犹如青翠修竹的翩翩公子。
“不用了,化血断续之毒,世无解药,连蓝氏都无可奈何。能活多久是多久吧。早在季氏覆灭那天起,我就知道自己这辈子……”依旧清澈的眼涌上无限倦意,他悲凉......
又嘲讽的勾唇,“知道这辈子必不得好死。”
“主子!”
季西不愿放弃:
“秦佳墨一届闺阁小姐,哪里来的这种毒?又是何人助她消失?您就不……”
“不去想了。”
血腥味在嘴里扩散,季怀谷脑海里纷纷扰扰涌出许多画面。
血腥的,残酷的,激进的,努力的,破灭的……
所有种种都化作云烟消散,让他最终愿意牢牢记住的,是那日在青山,听到声音的他走出门,迎面走来一道笑意清浅、绿裙窈窕的身影。
迟和错,是他这一生背负的枷锁!
惟愿这一回,不会再错了。
见他这么万念俱灰,季南心痛之余,只能想办法安慰:
“主子,皇上答应您的请求了吗?”
“他……会答应的。”
眼睛里终于有了一丝亮色,他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