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意孤高,浩瀚高渺,吉凶祸福,孰能预料?”
随着李淳风风轻云淡的话语,殿内的气氛蓦地又压抑了几分,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似已无法言语。
良久的沉闷,宁道奇忽然道:“诸位道友亦无须太过绝望,老道曾与那一位交手,敢以项上人头担保,他绝对没有踏出那成仙成圣,与道同真的最后一着。”
宁道奇言之凿凿,更以人头作保,殿内许多高人都不禁松了口气。
只是仍有一些佛道高手眉头紧蹙,似有化不开的难题沉甸于心。
宁道奇问道:“各位道友有何疑虑?”
一位曾亲临年前洛水之战现场的道门真人双眉紧锁,沉声道:“以某观之,即使那人尚未踏出最后一步,也有了近似仙神的能为,何况他那一身完全不讲道理的魔功,若无法破他魔功,我等胜算实是不大。”
“关于那人的魔功,在下也曾与诸位同道探讨过,只是太过匪夷所思,教人难以置信,其中可有虚言夸大之词?”一个明黄道袍,以一支牙筷束发,隐士状打扮的老者发问道。
宁道奇苦笑道:“老实说,即使老道亲眼所见,如今思来也觉不可思议,只可惜那一切都是真的。”
“那一战中,我等的确已将他击伤了,但只是一个瞬间,他就又恢复了过来,伤势全无。”
宁道奇袖袍笼罩下的双手微微发颤,神情凝重而严肃。
他已年过百岁,双目却依旧澄澈如明镜,望着面前一片虚空,仿佛又倒映出了年前那场惊心动魄的大战。
那是他一生之中,离死神最近的一次。
如非那位大隋国师留了手,出于某种他未知的因素,没有取走他的性命,否则今时他宁道奇再无站在此地的机会。
按理说,哪怕他不顾念对方留手之情,也该识时务一些,放弃与那一位作对的想法。
事实却绝非如此简单。
单说为了武林正道,天下苍生着想,未免太过虚伪了些,宁道奇深知他之所以肯为了这即将开启的终极一战奔走,最终目的还是为了自身成道。
他已经超过一百岁了,再没有多少时日可用了!
人生苦短,而天道却依旧如此高不可攀,莫测难度。
宁道奇修行之法极重肉身,肉身是他能否成仙成圣的唯一凭依。
简单来说,若他肉身宝体完好无缺,在他残存的时光里,或许还有十分之一的机会勘破天人之秘,踏入天道门槛。
可惜在洛水之战中,他的肉身宝体已遭重创,留下了无法痊愈的道伤,如今他勘破“最后一着”的机会至多也就百分之一,或者更低。
这几乎就代表了他一世苦修付诸流水,将重陷轮回转世的循环,于尘世间的苦海中挣扎。
“李淳风道友说得没错,大隋国师的境界近乎天意,事到如今,也唯有再度与他交手,于生死之间感悟乃至破解天道之秘,除此之外,再无他途。”
宁道奇心中沉沉叹了口气。
李淳风的“试探天意”之语,何尝不是与他一般的念头。
大隋国师既是众人之敌,但同时自身也是武学终点的化身,近于天,近于道,是他们这些修行者眼中的“仙门”,亦是所有沉沦人世间修行者的终极追求。
是无边黑夜里的一道指路明灯!
是以纵然知晓是飞蛾扑火,宁道奇亦是毫不犹豫一脚踏出,一往无前!
只因除了这一盏灯火外,他目下所及,尽是一片黑暗虚妄。
宁道奇的再次确认,在殿内引起了一些骚动,哪怕这殿中之人尽是寻常人眼中超凡脱俗的高人,也难以抑制心神动荡,有人低呼气恼道:“世间怎会有这种完全无法理喻的魔功,而且这种魔功还被那个人练成了,当真是老天无眼!他有此等魔功护体,就算我等费尽心力将他杀伤,他也立刻就能恢复过来,这……这还怎么打?怎么打?”
只见说话之人嘴唇哆嗦,身体微微抖颤,耸肩摊手,面色涨红一片,神情激动,显然是苦闷烦恼到了极点。
宁道奇轻轻叹息,抬手在这人肩头一按,输送出一股和缓的先天真气,安抚其激动的情绪,摇头道:“那非是魔功,我们若要破解它,就该先行放下偏见来看,那种功夫毫无疑问是武学之中至高无上的精粹,玄之又玄的无上宝典,甚至已经可以视之为神通,乃至仙术!”
此言一出,佛殿内又掀起了几分波澜,了结两绺长眉微微扬起,道绰大师,灵藏大师以及佛门四宗领袖眉头深蹙,李淳风依旧是一副慵懒做派,只是双目之中亮起了一抹神采。
出人意料的是,梵清惠平静开口:“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那的确是一门震古烁今,古今所未有的奇功,此种奇功一出,世间再非只有四大奇书,而是五大奇书。而这门奇功之玄妙怕是还要凌驾于本派剑典,魔门天魔策,广成子仙师遗泽的长生诀之上,或许也唯有那最是虚无缥缈的战神图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