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怜住在赤道雨林附近的小屋里。
睡觉的时候,一本书摆在他的头侧,那本书正是虞渔送给他的“无字之书”。
他回到北极,又离开了北极,继而跟着这本书,来到了世界的各个角落。
他的心向来居无定所。
以前周怜总是以为自己坚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可如今,周怜感到一阵空虚的漂泊。
梦中,他回到了第一次见到虞渔的那个午后。
彼时,虞渔还是陈雍年的契约情人。
周怜看到陈雍年低头帮她整理桃红色的裙摆。
她轻轻靠在沙发上,抬眼的时候,掠过陈雍年略显痴迷的面庞,看向窗外正繁盛的浓绿的树。
然后两人四目相对。
那双雾色缭绕的狐狸眼静止了一瞬,他敏锐地察觉到她不动声色地细细看他,似乎略有几分兴致。
在记忆深处,那时他对虞渔的模样无动于衷。
可此刻在梦里,场景重现的时候,周怜无助地蹙起了眉头。
他那双向来空冷的眸子,此刻充满了困惑和涌动着的如同暴雨般的浓烈情绪。
只可惜记忆中的女孩站起来朝他微笑和打招呼,同记忆里一样,无分毫越界的行为。
然后画面迅速流转。
如同被撕开又重新拼凑。
来到走廊处,她对他说话。
画面又重新被撕裂。
他们一起在书店外面吹晚风,陈雍年来了。
继而,场景变成了虞渔的房子里,剧情变成了他们同居时的记忆。
她如同猫一样窝进她的怀里。
然后让他帮她吹她吹头发。
他的手指在她的发丝间穿梭。
湿润的触感慢慢变得干燥,她的头发渐渐变成了丝绸般地质感。
镜子里她脸庞绯红,眼睛望着镜子里的他。
那里头的打量、探究、柔情……以及某种冲撞着的强烈欲望,让周怜回想起那更多的细节。
那些被拼凑起来的画面里,几乎全是虞渔的模样。
醒来之后,周怜垂着眸子望着自己的手。
她发丝的触感仿佛还尽在咫尺。
在被她所烦扰的日日夜夜里,周怜曾试图以科学的方法解构过她。
他为什么总是对她难以忘记?
是简单的人类欲望么?源自于她漂亮的带有特殊气质的面庞和曼妙的身材。
还是某种内心深处无法解开的情结?她似乎是第一个读懂他的人。
“你就像宇宙”这句话仍旧根植在他内心深处。
或者是由于她那种矛盾而病态的生命力?每次联想到他,他便想到夏天,茂盛的树,秾艳的绿色和桃红,以及燥热的风,不是成熟的香气,而是那种喷薄而出的却又充满探索欲望的生命力。
虞渔送了他一本书,写了无数本更加精彩的
书。
那些关于她的“自传”,周怜一开始只能在网上看到,要买实体书,也要从网上购物通过快递寄过来。
可随着她名气的扩大,某次周怜驱车陆国某个小小的摊位。
竟然也在上面发现了她的作品。
尽管那是盗版。
可盗版出现在人口不足七十万的小国,而且本翻译成了当地文字。
她的文字就如同周怜关于她的所有记忆一样——永远带着某种神秘的却令人想要顶礼膜拜的生命力。
那些灿烂的身份像是别人,却又像是她自己。
Y。
周怜拿起那本书,慢慢抚摸书皮。
眼睛不知为什么变得湿润。
他是虞渔曾看到过的宇宙之一。
后来虞渔创造了很多很多的宇宙。
“你就像宇宙。”
可这只是一个化称。
她见了更浩瀚的东西,在他故作冷淡地离开之后。
“宿命”不断出现在她的作品里。
她所构造的一切。
似乎不弱于他预备穷其一生去探索的“宇宙”。
周怜想,他并未失落。
外面忽然下起了暴雨。
周怜低着头一页一页地翻那本书。
暴雨停下的时候,他看到那本书里的一段话。
“暴雨时分,进入了洞穴深处。”
“那些石头在悬崖深处,在人们看不见的地方。”
“它们漆黑,但是当我打开手电筒的时候,石墙上所有的石头一起发出了璀璨的光。”
“那一瞬间,外面暴雨倾盆,我以为我来到了宇宙的倒影里。”
“我之一生,不过是为了看见这转瞬而逝的奇迹之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