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年关将至，而除夕那天正是宁无咎的生辰。
房内银丝炭火烧得正旺，热得青悠小脸通红，昏昏欲睡。
宁无咎正坐在书桌旁教着青悠学习《礼论》篇。
“人生而有欲，欲而不得，则不能无求。求而无度量分界，则不能不争；争则乱，乱则穷。先王恶其乱也，故制礼义以分之，以养人之欲，给人之求。使欲必不穷于物，物必不屈于欲。两者相持而长，是礼之所起也。”
青悠听得云里雾里，“礼制明明是在强行克制人的欲望，他为何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宁无咎眉眼带笑，放下书，托着脸对青悠温柔说道：“哦？悠儿有什么见解？”
“人生来就有六欲，见欲、听欲、香欲、味欲、触欲、意欲，满足这些欲望后人可以感受到快乐，所以人很难断欲。欲望达成，人能满足，可让不同的人满足的欲望量并不相同，有人只需一钱、有人却需一两，每个人欲望的界限不同，哪里是他能规定清楚的？他说欲望过了一钱就是贪，那让需要一两才勉强满足的人如何自处？是不是就只能强行压抑自己的欲望，将自己伪装成一个清心寡欲之人？”
宁无咎听着青悠天真的发言，无奈笑道：“可如果完全满足自己内心的欲望，会伤害到别人呢？”
青悠到底未经世事，理所当然道：“那就换个有能力接受他欲望、满足他欲望的人相处嘛！”
宁无咎忍俊不禁，过了会又似想起了什么，认真看着青悠的眼睛，双眸露出一丝探究的眼神，“可如果换不了人呢？”
青悠疑惑，她有些不理解宁无咎的话，“为什么换不了人？”
“没什么，随意说说而已。”宁无咎清楚青悠根本不明白自己在说些什么，也不想再继续讨论下去让自己难堪。
青悠这时又想起宁无咎生辰将至，自己却不知道该送什么生辰礼，遂趁着这个话题小心翼翼问道：“哥哥平时有什么欲望吗？求而不得那种。”
如若自己能帮他弄到他一直想要的东西，他应该会很开心吧。
宁无咎看着青悠八卦的眼神，宠溺道：“哥哥六欲皆有，是个俗人。”
六欲皆有，六欲皆是你。
青悠继续追问道：“那六欲中，最想得到满足的是什么？”
宁无咎盯着青悠，半晌不做声，似是在思索什么。
最想得到的，无非就是眼前人罢了。
宁无咎垂下眸子，狡猾道：“我平日并不缺什么，如果一定要说的话，我最想要悠儿安康。”
青悠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不禁皱了皱眉头，难道她能在他生辰那天，用自己红润的气色当做礼物吗？
“哥哥是不想告诉我，在这耍滑吗？”
“都是实话，悠儿不满意这个答案？”
青悠气嘟嘟道：“没有！”
宁无咎忙哄道：“都是我嘴笨，惹悠儿生气了。”
二人鸡同鸭讲，压根没有讲到一块。
青悠见套不出话来，绝望地趴在桌上，有气无力道：“我并未生气，我们继续读下去吧，我不打岔了。”
宁无咎见青悠无精打采的样子，关心道：“我看你今日没有心思读书，不如我们出去走走散散心？”
“不想动，我想去找师父。”
宁无咎无奈道：“好。天气太冷，把暖手炉拿上。”
宁无咎很珍惜每日给她授课的时光，那是他一天内难得可以与她亲近的时候，可惜今天青悠完全没有心思读书，只好不舍地放她离开。
青悠得到允许，对宁无咎感激地笑了笑，没多说什么，起身离开了宁无咎的书房。
见青悠离开，宁无咎摸了摸书皮，有些落寞。
“我的答案难道不好吗？”
“如果我说我只想要你，你会不会觉得我是趁火打劫的小人？”
这些礼义，的确在强烈压制宁无咎的欲望。他不敢去明目张胆地表达自己对青悠的占有欲，生怕会因为自己的唐突让青悠害怕自己、远离自己。
青悠找到林元空，开门见山道：“师父，哥哥生辰快到了，他喜欢什么礼物？”
林元空思索片刻，道：“唔，每年生辰，我都会为他煮一碗长寿面，其他就没了，他从小什么都不缺，我也不太懂他会喜欢什么。”
青悠：“……难道他没有喜欢的物件吗？”
林元空道：“他对外物不是很上心。不过只要是你送的，他肯定都喜欢。”
青悠叹气道：“送个生辰礼可太难了。”
林元空眯着眼睛奸笑道：“送礼贵在心意，什么都没有你亲手做的好。”
“亲手做？那我得仔细想想了，一定得是能送得出手的。”
青悠陷入了沉思。
“嗯嗯，悠儿认真想想要做些什么。我还是老规矩，一碗长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