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齐对待有子嗣的妃嫔还算宽容,通常在帝崩后,若子为封王,则可被接出宫颐养天年;若只生有公主,则可在咸宁宫中安养余生。
而咸宁宫分东、西两院,东院住着前几朝的太妃,西院住着先帝朝的太妃。
贤太妃的居处便在西院长寿殿。
长寿殿是正殿,宽敞雅致,连带着偏阁也比寻常厢房大许多,慕容旭遂被她安排在这。
然而也不知犯了什么冲,慕容旭搬进长寿殿后竟小病不断,连贤太妃都惶惶不安,真怕天象有异、致他体弱。
“今日可好些了?”
偏阁中,贤太妃坐在榻边,亲自拿起白玉碗来,给慕容旭喂药。
“还是有些头疼,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
慕容旭在连日的生病下瘦了许多,原本就不活泼的他,显得更沉闷呆滞。
“这药苦涩,一会我命人送点蜜饯过来,你晋康姑姑幼时生病,就爱吃这些,吃过后,胃口也能好。”
贤太妃提起亲女,露出抹笑容。
虽说她女儿晋康公主与宫中相处还算亲密,但到底是已出降了的公主,不方便时常回宫。
原本所有公主都可在每月的初一和十五入宫请安,但慕容澈体恤贤太妃,又允了晋康公主能于初五和十六也入宫。
可对于亲母女来说,自然是想日日见面才好。
“多谢太妃,我并不觉得苦。”
何修仪是严母,从不在意这些,故而慕容旭喝药后神色平常,显然已经习惯。
“旭儿很懂事。”贤太妃久居深宫,怎么会不懂这其中的弯弯绕绕,越是懂便越是怜惜他。
就如梁王,他生母乃先帝之蒋贵嫔,因借子邀宠而被先帝看破冷遇,之后便性子古怪,才将梁王教成现在这样。
希望旭儿不要步了梁王的后尘。
贤太妃微微叹口气,扶慕容昀躺下:“你再睡会吧。”
待她走出偏阁后,见慕容澈驾临,忙后退到侧面的廊下避嫌。
“太妃安好,这几日大皇子生病,令您劳心了。”
慕容澈遥遥虚拜贤太妃,他自诩贤德温润,当然也要礼遇先帝妃嫔。
“陛下言重了,您将旭儿放到我这养着,乃是信任。更何况旭儿这孩子乖巧懂事,怎么敢谈劳心呢?。”贤太妃与他寒暄几句,便回了长寿殿。
慕容澈走进偏阁,站在黄花梨嵌白玉围屏外:“今日如何,可还有发热?”
虽说慕容旭乃他亲子,但毕竟九五至尊、龙体为重,故而按照规制,他并没有往前去。
“回父皇,儿臣没有发热了,只是还有些头疼。”慕容旭竟有些怕他,低声回话。
他无奈,纵然再不喜这个儿子,也受不了孩子成日的惧怕自己。
“罢了,你好好养病吧,估计也是快好了。”慕容澈叮嘱他两三句,又叫来太医询问了些他的日常琐事、饮药情况,才起驾回兴庆殿。
围屏中,慕容旭攥紧锦被,想到他生母何修仪的话,不禁又心虚惧怕起来。
又过一日,本来已经病情好转的慕容旭又发热,这般急病,只好由何修仪来照顾。
“旭儿慢点喝,这药苦。”
慕容澈隔着围屏一望,便看见何修仪在给慕容旭喂药,关切体贴,还自己先尝一口,试好温度。
“母妃还是歇息片刻吧,您已经一夜未合眼了。”慕容旭道。
“我不累,只要你能好,我来替你生病又如何?”
何修仪声带哽咽,倒是一副慈母模样。
慕容澈自幼与卢太后不亲近,每每生病,也只有宫人照顾,见了这种情景,倒也有几分动容。
但他仍对之前听到的风言风语耿耿于怀,毕竟何修仪教子严苛,许多妃嫔与宫人皆有耳闻。
“何修仪,你照顾大皇子也是辛苦,多休息些吧。”
他撂下句不痛不痒的话,准备再观察些时日,若何修仪真是慈母,便也罢了。
然而三日后,慕容旭的病依旧没有起色。
兴庆殿中。
“朕如今可是命太医署令安长道跟尤司药一同诊治大皇子,怎么也该好了。”慕容澈生性多疑,准备差人去查。
半日后,周禄带着一个小内侍进殿。
那小内侍跪在地上,仔细回话:“禀陛下,奴才问过几个宫人,说大皇子有时并不喜人在跟前侍候,但宫人要侍疾不敢怠慢,只好退到帷幕外,留大皇子独自躺着。”
“还有呢?”慕容澈已察觉到不对。
“奴才觉得奇怪,便在夜里趁大皇子睡着时到帷幕内探查,结果发现榻旁的一盆百合中花土略为湿润,好似有点……”
“有点……药味。”
小内侍跟着周禄把头低下,俯身在地。
“放肆!”慕容澈将白玉镇纸狠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