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墨走后,云礼看向云玲,“玲儿,你怎么过来了?昨晚祠堂守夜,未曾休息,怎么不多休息会?”
“阿兄,说来真是不好意思,说好值堂,结果未到亥时我便睡着,母亲疼惜我,不曾叫醒我。嘻嘻,阿兄不会怪我不懂事吧。”云玲眨着忽闪闪的大眼睛,一脸狡黠的看着云礼。
云礼刮了一下小妹的鼻子,故作气恼的抿唇,“你惯会讨得母亲欢心,现在为兄在母亲面前恐怕都没有你得脸。”他语气中带着幽怨,然而微翘的嘴角却暴露了云礼的心情。
“羞羞,那阿兄你猜我带了什么?”云玲双手背过,遮挡住手里提着的东西。
云礼迈步细嗅,方开口,“清甜怡人,淡雅芳香,若我没有猜错,当是有桂馥兰馨的桂花,只是此时已是隆冬之际,玲儿你……”云礼眼睛一转,复又开口,“为兄实在是猜不出来,还请小妹解我之惑。”
“笨蛋阿兄,是桂花糕啦!”云礼嬉笑着从背后拿出食盒,“阿兄今日病才刚好,吃不了重味。本人心疼阿兄温书辛苦,今日特地早起和刘妈做的。”
云礼边说边利索地拿出一块香气扑鼻的桂花糕,递给云礼,“阿兄快快尝一下,好不好吃?”
“既是小妹所作,必定好吃。”云礼一口咬下去,面不改色的夸赞,心中却大呼“救命”,小妹当真是没有厨艺这项天赋。
而云玲已经顾不上看云礼对她的捧场,她的目光完全被一本蓝皮银线装订的书所吸引。“阿兄,你看的这是什么书呀?”
“这是四书里的《中庸》,玲儿你现在读此书还为时过早。”云礼拿出自己启蒙时的《千字文》递给云玲。“这是我启蒙时父亲给我的,现在用来给你用正合适。”
云玲慎重的接过《千字文》,小心翼翼的打开,只见纸页上面密密麻麻写着云礼自己的见解。她一个字一个字的读下去,眉头越拧越紧,这些遒劲有力的字体让她不断沉迷,但是实在是难以领会其意。
云礼在一旁看了看,温和的笑笑,便给云玲讲解起来,“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这几句是描述宇宙中的自然规律,如我们头顶上的天空是青黑色的,地是黄色,宇宙起始于混沌。太阳有正斜,月亮有盈缺,星辰遍布无边的太空。”
云礼说得慢,生怕云玲听不懂,还腾出一只手,拿起毛笔,给云玲写了下来。见她依旧皱着眉头,就详细画了一张遍布星辰的天圆地方的宇宙形状。
云玲跟着念,“天地玄黄,宇宙洪荒……,阿兄,阿兄,这个‘昃’字是什么意思?”
“昃是太阳西斜之意。”
云玲也拿了一只毛笔,蘸了墨,有模有样的写起了这几个字。
这一举动让云礼大为震惊,小妹初拿毛笔便能将自己的笔迹模仿出五六分的神似,日后若勤加练习,岂不是能以假乱真。
“阿兄,既然太阳有正斜,月亮有盈亏都是自然规律,那人猎捕狼,狼又杀人是不是自然规律?”
“非也非也,狼杀人是其残暴本性,人杀狼是为了保护自家牲畜和自己的性命。”云礼答道。
云玲盯着云礼清秀的眉眼,眼里划过一丝落寞。云礼似乎有所察觉,抬头看向云玲,未见异状,顿了顿,又开始教下句。
“寒来暑往,秋收冬藏。闰餘成岁,律吕调阳。”
云玲听得认真,临摹的认真,一会就已经学会了前几句。再者,云礼肚子里是有真学识的,讲解时,细细讲了字的来源,句子的大致意思,并临时作画,以加深云玲对《千字文》的记忆。
不知不觉,便过去了一个时辰。
云礼只觉口舌干燥,但看见云玲小手紧紧捏着毛笔,认认真真得默写《千字文》的前十句。心里暗暗骄傲,照着玲儿的聪明劲,百三千这几本启蒙读物不出两月,玲儿就能学会。他方才一心顾着教云玲认字,忘了自己本来要温书的。
反而是云玲自觉,想起了蓁氏提点过自己的话,遂放下笔。“阿兄,今日多有打扰,等你县考完再来请教你,到时你可别被我难住了。”
“自然。”
从云礼书房走出来,云玲顺手拿着《千字文》,脑海中回想起云礼回答自己的问题,轻哧一声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