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与罗睺相遇于紫霄宫中。
一个是洪荒众生心底的恶念孕育而出的魔,代表着世间最为极致与纯粹的恶,因而被尊称为“魔祖”。
另一个是玄门三清之一,为盘古元神所化,携开天功德而生,生来便得尽天地偏爱。
他们两人原本并无瓜葛,毫无联系,直至鸿钧轻轻一挥手,将两人皆镇压在紫霄宫中。
金风玉露一相逢,一段孽缘由此始。
彼时的通天圣人于侧殿中面壁思过,怀疑人生,底下的魔祖蠢蠢欲动,循着人心的缝隙,悄悄探入通天的灵台紫府。
祂看见了滔天的血海,看见了源源不断仿佛永无止境的杀戮,也瞧见了高台之上,独自面对着无数兵戈的红衣圣人。
鲜血顺着他握剑的手背淌下,顺着锋锐的剑尖淌下,也顺着那一双看似无悲无喜的眼眸淌下。
昏暗无光的世界里,唯有他,宛如一片灼烧不息的火焰,令众生为之瞩目。
罗睺从那双眼里,看见了祂自己。
通天仿佛感知到了什么,亦朝着祂的方向望来。那双眼眸明艳得如同刀尖上跃动的火光,雪原上盛放的红梅,是极致的艳,也是极致的危险。
剑光破云,刹那洞穿祂身躯。
罗睺分出的那缕魔气顿时化为灰灰,却挡不住祂于重重禁制之下骤然亮起的目光。
——在无数个元会之后,祂终于等到了离开紫霄宫的机会。
“你不想离开这里吗?”恶念化身的魔开始一次次地蛊惑通天。
“你难道不觉得不甘心吗?”祂拖长音调,凑近通天耳畔低语,语气暧昧莫名,“只要你愿意,我就帮你杀了他们如何?”
罗睺起初信心满满,可迎接祂的,永远是圣人恹恹地掀起倦怠的眉眼,随手递来的一剑。
擅长窥探人心的魔陷入了深深的困惑,祂分明瞧见了圣人的心上有着无数道裂缝,足以令魔气肆虐而过。
那是最刻骨的爱憎,最痛彻的失去,是一日又一日,无声蔓延的悲哀。
这般浓烈的,入骨的恨意,恐怕只有亲手剖开自己的胸膛,将那一颗尚且还在跳动的心脏给生生挖出来,丢弃一旁,方才能够平息片刻。
可通天始终不肯同意祂的提议,看祂的眼神就仿佛在看路边的一株野草亦或一朵野花,平平淡淡,全然不曾在意。
罗睺渐渐地生出了好奇心。
祂询问着圣人:“你虽不愿意同本座入魔,却又不曾将本座引诱你入魔这件事告诉鸿钧。上清通天,你分明是心有魔障!你心中既已生魔,何故不入魔?”
通天静默不语。
罗睺:“上清通天,鸿钧不会再放你出去的。哪怕他于心不忍,他也不会为你违逆天命。但是,只要你帮助本座摆脱禁制,天数一变,你也会有脱身的机会。”
通天无动于衷。
罗睺:“上清通天,你明明和本座一样,都不肯就此认命,想要推翻这个世界原定的规则,为自己讨还一个公道。天道将我们二人镇压在此处,难道就能平息我们心中的恨意吗?”
通天……终于抬起眼眸,淡淡地看了祂一眼。
罗睺险些喜极而泣。
整整千载,终于等到你,还好我没有放弃。
红衣的圣人抿着唇,似乎犹豫了很久,方才轻声问道:“你是怎么被我师尊关进来的?”
这是个什么问题?!
罗睺仿佛被踩住了尾巴似的,骤然跳了起来:“那是因为他使诈陷害魔!”
通天冷静道:“那你又做了什么?”
罗睺:“算计先天三族?插手龙汉初劫?和鸿钧一道打崩了西方灵脉?太久了记不清了。”
通天顿时无言。
罗睺懒洋洋道:“祖龙元凤他们本就貌合神离,各个心怀鬼胎,我不过是把他们想做的事情提前揭露了出来。他们自己铁了心要打个你死我活,我又不能拦着,最多就是顺手借了那些杀戮之气炼制诛仙剑阵……”
听到熟悉的名字,通天微微抬眸。
罗睺饶有兴致地瞧来:“说起来,鸿钧是把我炼制的诛仙剑阵交给了你继承?小通天,你看我们生来便是如此有缘,你不如就从了……”
冰冷的剑锋抵在重新汇聚的魔气下方,罗睺微微垂眸,只觉得那剑仿佛正压在祂的颈项处,哪怕只是稍稍再往前递上一分,恐怕祂都会身首异处。
这是何等的压迫感?!
明明被囚于紫霄宫侧殿的通天圣人手中根本没有任何利器,身上全无法力,却能够凭借那酷烈迫人的杀伐剑意,让他生出了不该有的畏惧之感。
就好像……诞生在无尽恶意之中,本该不死不灭的魔,当真会被那一剑杀死。
“罗睺,你到底想要什么?”罗睺听见通天轻声的询问声,“你做了那么多事,还想蛊惑我入魔,魔祖罗睺,你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