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演武场,走上汉白玉阶,看见地上一块碎裂的牌匾。
那牌匾被一剑劈成两半,一半写着“清”,一半写着“风”。再看殿内,三清神像东倒西歪,供桌掀翻在地,挂幡撕得稀碎,整个殿里凌乱得像是被野猪横冲直撞了八十个来回。
啧,这凶手跟清风派的仇怨不浅,杀人还不够,正殿里全砸了个稀巴烂。
林羡渔上前将玉清神像的脸从香炉里扶起来,拂了拂神像脸上的香灰,将它放回原位,又将另两尊摆回去,拣了三根残香插进香炉里道:“来得匆忙,忘了准备,您三位将就一下。”
萧烬在一旁冷声道:“你一个魔道中人,拜三清?”
林羡渔插香的手指略微顿了顿,若无其事地放下手,状似随意问道:“魔尊大人,门户之别有这么重要吗?”
萧烬垂着眸子,神色冷淡:“道不同,不相为谋。”
若非如此,他怎么会三年都不敢在那人眼前现身。
林羡渔微敛眉目,讥诮一笑,不置可否。
所以逍遥峰上那五年朝夕相处,于他而言究竟算作什么呢?
殿后不再是台阶,而是一条宽阔的石子路,坡势较缓,一路延伸至后山,路上倒没什么尸体。二人走了几步,林羡渔脚步一停,俯下身“咦?”了一声。
她脚边一株杂草长得枝繁叶茂,正迎风摇曳。
萧烬看过来,也是目光一凝:“尸见草?”
顾名思义,尸见草,便是沾染过尸体的土地才能长出的草,尸体越多,长得越茂盛。再仔细一看,路边野草从里混着不少肥沃的尸见草,以二人眼力,一眼看出这些尸见草连在一起,隐隐约约成一条曲线。
通向山林之中。
二人对视一眼,抬脚顺着尸见草的路径往山林深处走去。
林间幽寂,二人深一脚浅一脚,并没走多远,转过一个小山包,俱是眉头一挑。
面前出现了一大片空地,一棵树都没有,草丛也稀疏,林羡渔认真瞧了几秒,不自信道:“这该不会,是个坟场?”
之所以说得如此犹豫,是因为这片地方实在奇怪,大部分是平地,也有不少土堆和坑洼,都排列得整整齐齐。东边最前处竖着块石头,勉强看出来是块碑的模样,上面剑痕累累,仔细分辨能认出五个字:师兄弟之墓。
西边也有块碑模样的石头,上面的剑痕更为凌乱,结合东边那块来看,大约也是五个字:师姐妹之墓。
林羡渔:“……”
这碑立得也太过潦草了,哪有写这么笼统的。
等等,这碑谁立的?
清风山上下不都死绝了吗?
难不成还有别的漏网之鱼?
那怎么不好人做到底,把兄弟姐妹们全都埋完再走,而且,人呢?这么多年了,未曾听闻清风派还有遗孤在世啊。
疑问一箩筐,林羡渔紧皱眉头,思索之余见萧烬走了几步,在一处停下来。
这一处的确与众不同,说它是土堆,偏偏中间还有个深坑,像个硕大的澡盆。萧烬脚边还有块半埋在土里的石头,被他踢了一脚翻过来,露出刻痕,比那两块碑上的字要多一些。
恩师徐公泽成之墓。
泽成正是徐清的表字。这一块碑文明显写得就要讲究得多了,字体也端端正正,可见立碑之人恭谨。再一看,右下角还有一行小字:孝徒……
下半截被泥土掩着,眼看线索近在眼前,林羡渔喜上眉梢,连忙凑上去三两下拨开泥土,一看之下,大失所望。
下面没字。
不光没字,甚至“徒”字那一捺拖得老长,直直划出石面,似乎那人当时十分仓皇,落款都来不及刻完便匆匆离去。
她扔开那碑,看了看那澡盆状的土堆,略显无语道:“尸体被挖走了?”
看这模样,的确像是下葬掩埋后又强行掘开,盗走了尸体。
那鬼婴究竟是遭遇了什么,这么变态?割走这么多人头,还挖走徐清的尸身,变态程度超乎林羡渔的想象。
线索就这样断了,林羡渔不甘心地绕着坟地走了两圈,再没能发现旁的异样,只能无奈放弃。
她抬头看了看四周,在他们不远处的山坡上,又有一间宝殿。规模不及方才的清风正殿,但看茂盛林叶间露出的琉璃宝顶和金色飞檐,也修建得十分用心。
晨光在琉璃瓦间闪烁,有些刺眼,她将手搭在眉上,抬抬下巴示意萧烬看,同时问道:“那是什么……”
话未说完,她猛地闭上嘴巴。
有人在低语!
在这山上听到别人的声音,可比见鬼还要诡异得多。她看了一眼萧烬,后者眉头微皱,也在仔细分辨那微末的声响。
细听之下,那声音含混不清,一遍遍重复着相同的一句话。她连蒙带猜辩出其中意,立时惊出一身冷汗。
“罪徒徐清,愧对列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