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者正艰难掀开身上的残砖碎瓦爬起身来。
是个青年,他似是受伤颇重,费力挣扎两下,将上半身露出来,便停下来歇了口气。歇气的功夫,他伸手从怀里掏了个小盒子出来,打开取了一丸东西塞进嘴里,囫囵嚼了几口咽下去。
那丸东西似有奇效,吃下去片刻,他便恢复了些力气,将自己从废墟中拔出来,坐在碎砖上喘了几口粗气,抬手将凌乱的头发拢了拢。
那张脸露出来,林羡渔“咦”了一声,这青年眉宇之间,与赵桓有几分相像。
她心思一动,试探唤道:“赵文天?”
那人果然抬头张望过来,看见二人,疑惑道:“你们是何人?”
果真是他,赵桓的独子。
眼下唯一可能知道太微丹下落的可能就只有他了。林羡渔一喜,便想朝他走过去。
刚一动作,她便弯下身子“嘶”了一声。太痛了,浑身经脉都仿佛被人撕裂了一般,不动还好,一动便痛得撕心裂肺。
不光是毒素发作,还有方才天蛛的那一掌,虽不危及性命,但她也伤得不轻。
萧烬看她模样,眼中莫名情绪一闪而过,顺着她目光看向赵文天,将手抬起虚虚一掐。
赵文天惨叫一声,被萧烬凌空拖到身前掷下。男人居高临下,表情淡漠:“太微丹,交出来。”
赵文天一脸惊恐,下意识瞟向手里那个精致的碧玉小盒,手情不自禁地颤抖起来,越抖越厉害,连带着整个身体都抖如筛糠。玉盒“啪”地一声掉落在地,砸得四分五裂。
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声音小得如同蚊哼:“刚……刚才吃的就是。”
男人周身的威压笼罩着他,赵文天哪里敢撒谎?可如实招来恐怕也难逃一死,他满心绝望。
萧烬微一皱眉,还没来得及动作,便觉身边的少女身子晃了晃,猝然倒下。
他一把扶住她,林羡渔半边身子都压在他胳膊上,竭力想要站稳,腿却软得不行。
太微丹没了,而且还就在她眼前没的。她未免也太倒霉了些,难道是天要亡她?
做梦也想不到,赵文天这厮居然时时刻刻把太微丹揣在怀里。
两次动用修为,也不知道这会儿毒素蔓延到哪里了,她还有几天活头?林羡渔略带懊丧地想,怎么每次遇到这男人,她都在生死边缘,如此狼狈?
萧烬眉头紧锁,察觉她全身瘫软,眸色略微有几分犹豫。
魔尊萧烬不近女色,并不是一句无稽之谈。
他上位之后,想攀附他的人如同过江之鲫,手段不过就那么几样,最常献上的便是女人。可无论是千娇百媚的祸国妖姬,还是冰肌玉骨的清丽佳人,统统被他拒之门外。
久而久之,魔教诸人皆知魔尊大人不喜财,更不喜色,十分难搞。更有胆大者私下揣度魔尊喜好龙阳,但揣度归揣度,总归是没人敢提,也没人敢试。
无人得知,魔尊心中竟有一轮明月,高悬夜空月色温柔,泠泠月辉照他寒夜独行。
遥不可及,不可亵渎。
对他来说,曾片刻揽月入怀,此生足矣。
除了这轮明月之外,他本能地对所有女人感到抗拒。
但眼前的少女是个意外。
连萧烬自己都不知缘由,却也明白他内心并不厌恶她的触碰。思来想去,唯一的可能性大概是她身上有那人的影子。
容貌分明大不相同,但举手投足,一颦一笑,尽是那份世间独有的恣意洒脱。
萧烬眼睫微垂,再抬起时已无半分波澜,只抬手抄过林羡渔膝弯,将她抱了起来。察觉到他想带她离开,林羡渔抬手按住他衣襟,短促道:“等等!”
他原地驻足,她吃力地转动视线望向那堆废墟:“燕惊寒呢?”
该不会被天蛛炸没了吧?
萧烬抬眸,淡淡唤了一句:“季玄。”
“在在在!”有人清脆地应了一声,林羡渔这才发现萧烬居然还带了个人,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生得浓眉大眼,甚为机灵。
他正在废墟里溜达,好奇地这看看那瞧瞧,听到声音一溜烟儿跑来,动作轻快地不像一个魔道中人:“尊上,你叫我?”
萧烬道:“那个沧海弟子呢?”
季玄想了一下,一拍脑袋:“在这儿呢!我刚刚看到了!”
他跑到一处瓦堆边,三两下刨开上面的碎瓦,露出半边人影,正是燕惊寒。他也算福大命大,方才那阵爆炸离他不算近,可他全身被蛛丝裹得密不透风,倒救了他一命。只炸没了全身的蛛丝,又被飓风掀飞出去,埋在了碎瓦底下。
季玄吃力地将燕惊寒从瓦堆里拉出来,拍了拍他身上的灰土,捧着他的脸看了看,欣喜道:“还活着,要补一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