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仪说话,只有那一声短促的笑声,祁灏也不生气,他的一双眸子是浅浅的琥珀色,此刻正望着姜月仪。
“过几日祭完祖,二弟便会动身回去,自从去年他被贬了官,从审刑院调到了地方上,还不知何时能再回京。”祁灏思忖片刻,继续说道,“若有机会,我会让他多留几日。”
闻言,姜月仪死死咬了一下下唇,忽然厉声道:“祁灏,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你也不是我偷来抢来的,为什么你就那么厌恶我,对我唯恐避之不及?”
“我从来没有厌恶你,”祁灏顿了顿,便云淡风轻往下说道,“我说了,你可以自己选择离开,即便你不愿离开,我也不会赶你走,只是除此之外,便不可能再有更多的了。”
“我有得选吗?”姜月仪没有退步,死死地盯着祁灏。
昨夜的事,他果然是一点都不放在心上的,好像她根本不是他的妻子,而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祁灏也看着姜月仪,眼中尽是平静无波,像是一潭死水,他一字一句说道:“二弟还未娶亲,若你中意于他,我也可以帮你们想办法……”
“这么快就想打发我走?”姜月仪打断祁灏,“既然你不介意,那么我也不介意就这么过下去,只要我在这里一日,我就是承平伯府名正言顺的伯夫人,我哪里都不去,让我跟你二弟走,你想都不要想。”
祁灏轻咳了一声,苍白的手指松松握成拳,抵在他同样没什么血色的唇下,然后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罢,”祁渊说道,“这几日再外走动当心些,莫要被他察觉到你的脸。”
姜月仪也不和他多话,即便冷了心肠,也到底不想闹得太僵,于是只欠身朝着祁灏福了福,头颅却未曾垂下,接着拂袖离去。
青兰在门外候着,隐约听到里头说话的声音,听不清在说些什么,但她总觉着不是好话,碍于兴安也在场,她不好仔细去听,只能掖着手等着,见姜月仪出来倒是松了口气,万幸里头没闹起来什么。
才与姜月仪一道走过院门,青兰便道:“老夫人那里又派了人过来,说是给夫人送药。”
姜月仪点点头,因在外头便不多说什么,等到了屋子里头坐下,翠梅已端了一碗浓浓的汤药进来,好奇问道:“老夫人是因为夫人近来身子不好,这才给夫人送药的吗?可也奇怪,夫人也没请大夫来看,这药又是怎么来的呢?”
青兰见状连忙道:“只是补身子的药,老夫人那里什么好东西没有,吃不坏的。”
姜月仪揉了揉额角,道:“你们都先下去罢,我昨夜没歇好,想再睡一会儿。”
一时呜呜咽咽一屋子人都鱼贯而出,只剩青兰还服侍在姜月仪跟前不走,端着药到她面前。
“不喝,倒了。”姜月仪摆摆手。
冯氏送来的是坐胎药,姜月仪是心知肚明的,但她一点都不想喝这药,祁渊再过几日便要走了,就算如祁灏说的那样再多留上几日,也总归就那么几天,冯氏自然是想她赶紧为伯府为祁灏生下继承人,而利益使然,姜月仪也需要一个孩子,只是方才从祁灏那里出来,姜月仪也想通透了几分,若这几日间就能得了喜信自然很好,若真的没有也就算了,缘分二字强求不来。
是药三分毒,她不想喝苦药伤了自己。
她与祁灏的日子眼见着是再也过不好的,就这么过着,她虽难熬些,可祁灏也未必好过,捱过一日是一日。
想着想着,姜月仪唇角微挑,见青兰仍旧犹豫地端着药碗,她便直接从青兰手上接过药,顺手便泼在了一盆花上,泼完后又摇了摇头,喃喃了一句:“下回该晾凉了再倒,否则把花都烫死了。”
青兰叹了一口气,道:“夫人,要不就这么算了吧,今夜就不要再去了,咱们当做没这回事。”
“是老夫人先想出来的法子,先开的口,她被逼到这份上,不过就是为了儿子和伯府,我既去做了这事,又怎么能容许我轻易打退堂鼓呢?”姜月仪讪笑起来,“她有她的想头,我也有我的打算。”
青兰不说话了,为姜月仪松开发髻,又换上寝衣,扶她到床榻上歇下。
一时里外都无声,姜月仪也并没有安心闭眼睡觉。
她自幼丧母,父亲姜焯又不想再被妻室拘着,早先便一直未曾续弦,家中大小事务和姜月仪的教养便都是由祖母和几个叔母代劳的,内宅中还有一位顾姨娘,是姜月仪母亲黄氏的陪嫁,是黄氏最信任的人,黄氏死前将她抬了姨娘,姜焯也很喜欢她,所以顾姨娘在姜家很有些体面,平日就是她一直在照顾姜月仪的日常起居,在姜家没有主母的情况下,可以说姜月仪有一半是她抚养长大的。
在还小一些的时候,姜月仪看见父亲迟迟没有续弦,甚至还偷偷想过,有朝一日父亲能不能把顾姨娘扶正,但也只是想想,想到最后她长大了,父亲玩够了收心了,续弦也就进门了。
顾姨娘和姜月仪的好日子也同样到头了。
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