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你忍着点,我给你清洗伤口。”
相蕴和轻手轻脚清洗着兰月的伤口。
杨成周显然没把八/九岁的她放在心上,做戏哄骗她时不曾取下马背上卫士们携带的伤药干粮与水壶,正好便宜了现在的她,能给受伤颇重的兰姨应应急。
清洗完伤口上了药,可怖的伤口暂时止了血,兰月靠在墙壁上半躺着,这才感觉自己又活了起来。
“我们不能在这儿待太久,等躲过了这阵风声,咱们就往这边走。”
角落里的杨成周支着耳朵听俩人说话,兰月伸出没有受伤的手,在满是灰尘的地上写下一个地名。
“我听兰姨的,兰姨说去哪,我就跟着兰姨去哪。”
小姑娘声音软糯糯。
像是有些担心她们的话被杨成周听到,小姑娘回头看了一眼杨成周,杨成周立刻低垂着脑袋装鹌鹑,仿佛对她们的话并不上心。
看到杨成周这个模样,小姑娘这才收回视线,“方才那个叫石都的人对他忠心耿耿,这会儿只怕在满世界搜捕咱们,咱们得多加小心。”
忠心耿耿?
兰月嗤笑。
石都只差把愚蠢两字写在脸上,哪来的对杨成周忠心耿耿?
若不是杨成周是他的上峰,若不是杨成周身后是压得庶民无出头之日的世家大族,只怕石都早就抽刀宰了这个蠢上峰。
“唉,石都如果是我们的人就好了。”
小姑娘双手捧着脸,状似无意似的叹了口气,“如果是我们的人,他就不会这么卖力搜捕我们了。”
“可惜他不是。”
“他有着大好前程,怎会跟着咱们亡命天涯?”
“?”
“......”
兰月慢慢抬头。
这种事情也不是不可能。
当然,她不是说她能把石都变成自己人,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情她梦里都不敢想,她敢想的是庶人与士族的矛盾日渐尖锐,她使些手段,或许能让盛军不用石都。
石都是不是她的人不重要,重要的是石都不能是盛军的人。
这几日她看得仔细,追捕她的人大多是酒囊饭袋,唯有石都还算有些手段,几次险些抓到她与小阿和。
可如此厉害的一个人,却连个什长都不是,只能跟在蠢不可及的杨成周身边打下手,日常被杨成周排挤嫌弃。
士族从来看不上庶人。
平民出身的石都在杨成周眼里是随手可以碾死的蚂蚁。
如此处境下,石都不可能没有怨言。
而这次的杨成周被擒,他更是杨成周的替罪羊,轻则罚军棍,重则丢性命,总之绝不会落到什么好。
当然,哪怕杨成周趁她们不注意逃了出去,反将一军将她们捉住,石都同样会被罚。
——一个保护上峰不当的罪名,就足以让他多年的辛苦经营付之东流。
横竖都是罪,石都若想活,便只能离开盛军另投他人。
没了石都的阴魂不散,其他的盛军不足为惧,她与小阿和的姓名便能保住了。
兰月眸中精光微闪,看向装老实的杨成周。
“石都当然是我们的人。”
兰月压低声音,与相蕴和耳语,“如果不是他故意放水,咱们怎么可能逃出生天?”
“只是二娘新败,他不易暴露身份,这才潜伏在盛军之中罢了。”
“不过你放心,只要二娘东山再起,他便会召集旧部去投奔二娘。”
习武之人听力好,哪怕刻意压低的声音也被杨成周听了去,听到声音的杨成周瞳孔地震。
好家伙!他就知道石都这个狗东西有二心!
那一身反骨的模样就差把对他的不喜写在脸上!
“哦,原来这样。”
相蕴和眨了下眼,“士族不把他当人看,阿娘阿父却待庶人极好,他投奔阿娘也是应当的。”
童言无忌的话给杨成周来了一计暴击。
如果刚才还只是怀疑,那么现在的杨成周是百分之百确信。
——石都那个狗东西就是相豫章夫妇按插在他身边的卧底!
等他从这里逃出去,他要第一个弄死石都。
卧底细作这东西比真正的敌人都可恨!
有这种人在身边,他抓相蕴和一百次,也能让石都放一百零一次。
甚至在放相蕴和走的时候还会让他出尽丑态,让周围庶人看看所谓的高高在上的士族也不过如此,是庶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小丑。
爹的,越想越恨!
杨成周重重咬上绑着自己手腕的麻绳。
一瞬间,他把抓相蕴和回去的目标换成了搞死石都。
——相蕴和可以不抓,但石都必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