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她感觉不一样。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也并不知道。
好像在小女孩一次一次细数她的好的时候。
好像在每一次见到那种看着孩子时的热情洋溢的神色时。
好像在她认真听他讲起自己的只言片语时。
他本以为自己是拿捏得清自己的情感的,可以成功冷静地处理这些他试图去割裂开的感觉。
他知道自己在不知不觉中,有了一点期盼,那是在平静的生活道路中添上的一抹鲜亮的色彩。
他期盼的是什么?
大概是那份焦急的在医院里跑上跑下。
大概是极为自然替他拎着拍的片子。
大概是闭着眼也能浮在眼前那种还带了一点孩子气的骄傲。
他知道自己的心,动了。
人天生热爱欣赏美好的事物,他也不会例外。
她的美好显而易见。
他欺骗不来自己的内心。
他依然还是清醒的,清醒得从心底里生出来一丝丝的不甘。
生活一切如常。
不能沾水,他裹了好几层保鲜膜,严严实实,水打上去噼里啪啦的作响。
到底还是添了不便,他比平时的行动要慢上一点点。
他没有因此恼起来。
他沉默地洗着澡,手指探到趾间时停住了,在墙上靠了片刻,不多时直起身子,瞄了瞄左腰随着呼吸而起伏的疤痕。十多年了,平复了不少,依然让人觉得刺目。
水冲在他的后背,温暖而有力。
他的心有一点点乱。
他并不那么合时宜的想着,倘若有一天她看到了会是什么表情。
他知道自己可笑。
自己却没笑出来。
怎么会因为孩子的不切实际的幻想也变得心猿意马呢?
他看到。
残端因为今天偏大的动作幅度受力不均蹭破了一处,熟练的拨着皮肤又检查了一遍,上了药。
冷静了。
很多年以后,他与她才走到了一起。
她常看到他偏着身子熟练的按揉着这处他对她坦诚过很多次,用过很多词来形容过的残缺之处。有时她会接手,也有时她只是递上润肤膏。
与他很多次看着她的眼睛提到过的丑陋一样,当真是不好看,扭曲的疤痕连带着薄薄的皮包在骨上,与他的相貌天差地别。
他的生活本就如此。
她想起来那个太阳很好的下午去接他出院,他支着拐站在栾树下一点点摘掉她头上沾到的小黄花。
那天她兴致正好,看着难得戴眼镜的他戴着一副眼镜,多日来的病气消了,瘦了很多,连着两颊略微有点削瘦下去。
他还是相当好看,是她匮乏的词库里找不到确切形容词的那种好看。
他没有笑,她抬头看到他的眼睛里有种难掩的低落。
他动作很轻,指尖掠过的微风让她耳垂酥酥麻麻的痒,她禁不住挠了挠耳垂问他,“怎么啦?还是不舒服么?”
他没有回答,呆了一会儿,“我女儿这几天给您添麻烦了。”
“没有的事。她跟我爸好着呢。”
他脸上浮了一点笑意,不知道想着什么,看着她没再说话了。
她禁不住絮叨,“你怎么会有结石的?”
“水喝的少。”他回了神,淡淡道。
“那你以后可要注意了。”她颇有些殷切,“水还是要好好喝的呀!一天至少也要八杯水,小朋友都知道的。”
“我知道。”大约觉得自己过于敷衍,“有时在外面不太方便,会尽量控制少喝。在家就好。”
她听着心里咯噔了一下,“那也不能……”
不能什么,她没再说下去。
他为难之处不会少,也并不习惯对人诉苦。
她这才发现,爸爸看得很对,她的确不知道怎么恰到好处的去与他相处,不知道恰当的时机选择沉默。这使得他常得解释一些无可奈何的事。
作为一个并不算很熟悉的朋友,她并不算好。
这让她有点沮丧,脸色不知不觉就垮了下来。
他看在眼里,对于她的心思也能揣摩到七八分。
她才二十出头,很热情,他对于她絮絮的叮嘱无法反感。
她眼神移开了,微微蹙眉,嘴抿得很紧。
他下意识伸手揉了揉她炸着不少碎头发的脑袋,“脸皱成这样可就不好看了。”
她的耳垂不知不觉热了起来。
“虞老师。”
“嗯?”她又抬眼看他。
他带着一点笑意,“聊天时不必那么谨慎,好奇的想问的或者无心快语都不用担心不合适。我没那么敏感。”
她仍是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