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杨Sir到公司找他时，苏洺灏刚从游戏中下线，人是懵懂的。
苏洺灏请杨Sir在小会议室就坐，递给他一瓶矿泉水，疑惑又谨慎地问：“不知道你今天找我是为了什么事？”
“我现在的身份是案情顾问，今天算是私人会面。”杨Sir示意他放轻松， “听说你是人造智能的专家。最近发生了一桩案子，想听听你看法。”
苏洺灏似乎在喃喃自语，声音又足以让杨Sir听清，“什么案子能和我有关系？”
杨Sir拿出小笔记本和笔，靠在椅背上，问道：“你日前去往过全息设备工厂？”
“嗯，跟林嘉乔一起。”苏洺灏怕杨Sir不了解公司情况，又补了一句，“哦，林嘉乔是我们悦盛游戏的CEO。”
“了解。”杨Sir给他讲了现况，“当日，你和林嘉乔离开全息设备工厂后，工厂总经理孙某就在生产线上出事故身亡。”
苏洺灏听闻瞪大了双眼，颇感意外。
杨Sir继续说道：“据他的助理事后回忆，你好像对一款名为R2Q类人机器人展现出了超常的兴趣。”
“实话讲，我与具身机器人打交道不多。我只是对相关理论还算有研究。”苏洺灏深吸一口气， “但是，那个机器人让我感到没由来的不舒服。”
“不巧的是，正是工厂里唯一的那台R2Q类人机器人成为了这次‘事故’的元凶。”杨Sir仔细观察苏洺灏的反应。
“我当时该提醒他们这一点的。”苏洺灏露出懊恼和追悔的神情， “但是那日的议价过程并不顺利，我就没花太多心思和口舌，只是跟他的助理说要尽可能的遵守工厂检修规范。”
杨Sir在小本本上记下他所说的话，“工厂检修规范？是指他们墙上贴的那个？”
苏洺灏点点头，背出工厂检修规范中最重要的那条，“如遇故障，机器检修要断电。”
“他们这样做了吗？”
苏洺灏摇摇头。
苏洺灏所说倒和助理的说辞相符，杨Sir暗想。“许工程师你了解多少？”
“只是远远的看见过。”
“他和被害人起冲突的时候你在场？”
苏洺灏点点头。
杨Sir追问，“关于他们起争执的部分，你有什么要补充的细节吗？”
苏洺灏轻微摇摇头。杨Sir也陷入沉思，许工程师那日进出工厂的时段全都有证人和监控摄像头记录。他一时间没了头绪，从监控视频看确实是R2Q机器人机械臂抓起孙某放到流水线，导致后来他出事故的。但这样R2Q机器人不就违反了斯沃公司号称遵守的机器人学三定律？
杨Sir一时间想不清楚其中的关节。“让我们说回机器人的问题。你觉得R2Q违反机器人学三定律的可能性有多大？”
苏洺灏以自己的专业知识严谨的回答道：“原理上，机器人在出厂时的所有预设设定它都不具有违反的可能。除非……”
杨Sir紧紧追问，“除非？”
苏洺灏面容严肃，神色戚戚，“除非R2Q没有把当时在流水线旁的工厂孙经理当成人类，而是一个待加工的设备元件。”
杨Sir垂眸沉思，单是想到这一可怖想法的可能性，他的心就止不住的往下沉，“这真是一场悲剧啊。”
苏洺灏不自觉地出声，“十足的悲剧。”
在杨Sir与苏洺灏握手准备离开时，苏洺灏递给他一本书。
“具身智能和软件智能有很大不一样，以上也只是我觉得最有可能的一种推测。或许，这本书对你了解机器人的‘想法’有帮助。”
杨Sir看向手里的16开本的小书——《机器人心理史及其哲学论观》。回程的路上，杨Sir沉浸在这本书中，他基本上明白了苏洺灏所说的人造智能还停留在遵从指令和模仿人类的阶段。
一切都是以预设为基础的，而预设是以人类文明几千年的经验为基础的。假如，事故机器人所属的公司出厂预设过于简单，甚至出现偏差错误呢？杨Sir不敢再细想会出现多么可怕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