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沉的笑音满是勾缠的纵容,她耳热得很,此地无银三百两地逼过他灼热视线。
闲话几句,问了她有关初初的问题,又谈自己下周要飞一趟德国,事情顺利的话,大概能在年三十前回来。
初弦抿下喉间的柠檬水,加了薄荷叶和粗盐,砺得唇角微疼。
“快过年的时候,研究院反而不会那么忙。”
蓦地想起什么,他低声凑近,携着清冽酒气的呼吸喷在她薄薄耳廓。
“初初,今年要不要和我一起过?”
初初?
后半句明明听进去了,可他的字音却像泡在清水里的墨迹,晕成辨不成型的模糊字迹。
他以前也喊初初,但那都是喊她养的那只小猫。
她看见他喉结在动,声音通过薄薄的皮肤传导到她耳边。
“年三十,我们一起过好不好?我带你去普华寺烧头香。”
好不好?好不好。
那几乎是在哄她了。
她目光片刻失神,落在他脸上,他伸手过来,蹭了蹭她侧脸连着颈肩的皮肤,眼神惊慌失措,浸着无边茫然。
很多人在看,他忍下亲吻掌下皮肤的欲望,拉过她的手抵到唇边,眼尾挑着一弧好看的笑。
她想起很多支离破碎的画面,小寒夜,大雪,他喊她“应初弦”;她遭险,他跟她说别怕,我在这里;给她安排好退路,告诉她在南城,她有一个永远不断电的港湾。
他说:怎么办啊,初弦。
也说:别信那虚无缥缈的一二,信我。
他从不讲我好喜欢你,也没有给过她声势浩大的告白,但他以比她更低的身份问她:可以有一点喜欢我吗?
她向来是个随波逐流的人,性子太过平和以至于没什么脾气。
外界给她什么,她双手接得过,她就接;接不过,妥帖礼貌地交还给对方。
她不要应家空有的名头,不要那些足够她挥霍下辈子的财富,她不要给自己正名,不要一定是谁的女儿。
她想,她也有一点点私心。她想试试,自己能不能接得过贺清越交出来的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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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润赢了把大的,咬着烟过来,贺清越踩着他据说是限量签名版的球鞋,不让他靠近。
程润睨了他半晌,在他不动如山的眼神威胁下摘了烟,阴阳怪气地笑起来:“真是......就你规矩多。”
他偏要往贺清越身边挤,烟蒂灭在一个高脚杯里,仍有一丝火星,程润眼也不眨地往里浇了半杯酒。
“小初妹妹,我和老贺认识,没有三十年也有二十年,我抽烟还是他带出来的,现在倒好,说戒就戒。”
开玩笑的口吻,语气里没有针对她的责备。
初弦了然,乖乖地笑:“程老板也少抽些,对身体不好。”
贺清越的肘弯不动声色地击上他后腰,程润猛然呛了一大口酒。
手忙脚乱地抽了好几张隐有木质香的纸巾抵在唇边,程润狠狠剜了眼不动声色的始作俑者,对方挑衅似地勾了勾眉梢。
有家属管就很了不起啊。
程润腹诽,洇湿纸巾团成团,抛入角落的置物框,对初弦笑道:“今天是有点意外了。妹妹不习惯这样的场合吧?咱们这都是大老爷们,玩起来也不大顾得上,要不你先送老贺回去?他这喝了酒估计想睡。”
他们说话的时候,贺清越手臂就搭在靠椅上方,有一搭没一搭地玩着她长发。
蓬松盈软的发质,他绕在指根,抵近了轻闻。
怪了,这儿分明有那么多牛鬼蛇神的味道,她却干干净净,不染俗世尘埃。
长身一起,顺手牵过她手腕,不费力地提到自己身侧。
眼神懒得分过去,只含糊给程润丢了句“走了”。
初弦三步一回头,手里还抓着没喝完的牛奶罐,幅度很小地冲他挥手:“拜拜程老板。”
程润瞬间又没气了。
怅然似的飘在沙发里,心想他怎么就那么好运气,那样好的姑娘,怕是一辈子也遇不上一个。
初弦还不知道自己在程润心中已经变成“那样好的姑娘”,她愁眉苦脸,琢磨这辆可抵她不知道几十年工资的大切要怎么开。
贺清越半边身歪在副驾,一股子沉慵桀骜,好整以暇地看她窘迫不已,半晌摸过自己手机,抿着唇,一副八方不动的沉静模样。
这就玩起了手机?
不像啊。
他好笑地凑过去,她也不避,跳出来的某乎问答亮在他眼底。
她竟然在查怎么开这车。
初弦对车一知半解,型号也没搜对,看高赞回答如同天书。
这回真是被她逗得哑然,拇指生了根似地又落到她侧脸,屈着清瘦指骨,爱不释手地碰了碰。
“教你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