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潮怀的父亲是赫赫有名的将军,后来父亲怕她出嫁后受夫家委屈,精挑细选中了许阁,年纪轻轻官拜从五品,又身在太学。
天子总是对太学官员留有格外的情面,比之随便嫁个武将稳妥。
父亲和她果然押中了宝——
不过短短两年,许阁迁太学祭酒,拜从四品。且他出身寒门,在上京并无根基,行事还要仰仗岳家繁多,加之脾气温和有礼,行事磊落妥帖,游潮怀过得还算舒心。
恣意洒脱的跑马游窜,令京都未出阁的姑娘们羡慕。
对此,御史台那些御史不止一次参许阁懦弱畏妻,治家无能,拿着“修身齐家平天下,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的圣人训抨击。
许阁只是淡淡一笑。
道了一句:“我妻于我如明珠,自然愿她展翅翱翔,潇洒恣意,得偿所愿,为官亦是令百姓安居乐业,得偿所愿。”
圣上大悦,越发重用许阁。
这话传到游潮怀耳中,她甚是得意。
于是言语越发无所顾忌,行事也带着有恃无恐的张狂。
前些日子她回去将军府探望父亲,父兄皆劝她要收敛脾性,在家安心侍奉夫君,多为夫君着想。
她嗤笑一声,根本不以为意。
自傲道:“夫君珍惜我,愿意如此待我。”
反正,许阁欢喜她,做什么都愿意宠着她的。
他们夫妻二人的表现,旁人皆看在眼里。
游老将军颇为忧心。
皱眉不展了半晌,将老夫人身边得力的侍女,遣到游潮怀身旁,时时提点游潮怀规矩和为妻的本分。
在今日之前。
游潮怀厌恶极了秀书对她凡事约束,事事规矩。
许阁好声好气与她商量了许久,她才同意了他的请求。
约了魏宁出来,却不肯与她好好商谈,反而出一口恶气般,将秀书和魏宁远远甩开,独自恣意纵马畅游。
没了秀书提点,她又嫌拘束。
身旁只跟个不通规矩,只会同她一道闹、附和她、顺她心意的侍女。
——自不可能再耳提面命,告她深山猛兽出没,深冬尤凶残。
要她注意安危。
她一时热血上头。
不管不顾只沿着蜿蜒小道直直深入,一时间神清气爽,越发觉得父亲多虑,派个无用的仆妇在她身边,处处妨碍她不说,还老是顶撞她。
直到她累了,放飞的神思才回笼来。
却见四周皆是陌生景色,原来她早就已进入深山范围,触及之前从未踏足的领域。
起初她并未感觉有何异处,反而被新奇陌生的、带着点冰雪色彩的、奇幻凛冽的景色所吸引。
直到,一声尖锐的长啸如波纹般传来,陡然打破幽雪寂静。
——带着凶恶泛酸的血气扑面而来,长久腐朽、牙酸倒胃的气息令她作呕,。
头顶繁茂葳蕤的枝叶摇晃,扑簌簌坠下未融的旧雪。高大茂密的灌木丛剧烈抖动,从中间或露出一二带着斑斓花纹的皮毛。
游潮怀骤然瞪大眼睛,惊得魂不守舍。
——她意识到。
一只饥饿了整个严冬的山中大虎,正在逼近。
幼时闲读杂记,父亲曾对她讲过,山兽之君长处领地,凛冬正寒,将暖未暖时,正是它一年中最饥寒,也是最凶猛的时候。
一旦盯上猎物,便是不咬上不撒口。
一旁的侍女早被吓破了胆,瘫软在马背上,双目呆滞,两股颤颤。
更谈何主动护主。
游潮怀只能尽力冷静,死死攥紧缰绳。
粗粝纤维磨破指腹,带来的刺痛换回她神智,她咬紧牙关,调转马头,抽出腰间长鞭狠狠抽了她所驾和侍女的马。
这一下用了全力,一鞭下去皮开肉绽。
食物链最低端的两匹马,本就被大虎所带来的血气镇住,猛然间一鞭子打下去。
——顿时马匹受了惊。
不管不顾沿着来时路狂奔起来。
拦路的枝条刮破游潮怀脸颊、厚实的衣料,一路颠簸让她只能狼狈地趴在马背上。
脏腹内翻江倒海。
游潮怀忍着头晕目眩,还得使全力扯住堕马的侍女。
侍女的马本身因着位置原因,起先一直跑在前头,但长途跋涉和爆发力,普通马比不过经过训练的良马。
不多时,大虎便咬住落后的棕马,锐利的长齿狠狠贯穿马后腿。
棕马哀鸣,嘶叫不止,挣扎着轰然倒底。
飞溅的鲜血喷射而出,泼了两人满身,在行走间淙淙冒着滚谈的热气,腥气万分。
游潮怀到底不肯放手丢下随侍的侍女。
还好大虎口中得了食物,短时间内不会追来,给了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