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魏宁,并未伸手扶她。
问了句:“伤到哪了?”
魏峥上上下下打量她,眼前的魏宁仍旧一身素衣,是件不同上午的天青色蓝染襦裙,干干净净时温柔娴静的颜色也留在了身上。
如今沾了污迹,脏的脏,破的破,人也落魄得可怜。
脖子上的锦带不翼而飞,受到拉扯的伤口崩了开,溅出的血在魏宁脸上,凝出一处暗红的斑迹。
魏宁摘掉发丝上的枯叶,垂着眼睛轻声道:“跌下来的地方不陡,只是没反应过来,落地时脚磕了一下。”
她笑:“大人来得及时,再晚些,我缓过来,便下去了。”
她可真希望,魏峥不来,或来得不是他。
觉得魏宁这副模样凄惨可怜的魏峥蹲下来,难得解释一句:“一刻钟更早前,我来了后山,当时并未见你。”
缓过了一刻钟,魏宁还没下去。
魏峥声音平淡陈述事实,听到魏宁耳中却是在讽刺她。
魏宁假笑道:“大人也来了后山?”
魏峥并未回应,而是从腰间抽出一张素白帕子,垫在魏宁脚踝位置,白皙有力的手指敲敲打打,上下查验了一番伤势。
魏宁稀奇地打量他。
魏峥不杀她了?
虽然好奇魏峥为何转变主意,但她不会傻到去问。
“脚腕肿了,但并未伤到骨头,回去擦些跌打损伤的药酒,养上一段时日就好。”
他收回手,站起身。
垫过手的帕子则留给了魏宁。
他顿了下,目光又落在魏宁熟悉的面庞轮廓,和面庞下,狰狞可怖的伤口,语气复杂道:“你脖子上的伤。”
魏宁道:“怎么了?”
魏宁试探拿起魏峥留下的帕子,擦了下手,见魏峥不做反应,便知这帕子沾了她身,魏峥不要了。
放心地拿起,清理了身上的血迹和脏污。等清理的差不多,一张白帕子也毁的差不多了。
被魏峥嫌弃,升起地淡淡不悦散了一些。
魏峥似乎叹了口气,有些不忍:“你的伤撕裂了。”
魏宁反而笑了:“会留疤?”
心道:还不是拜你所赐。
魏峥低声道:“马车上,我要杀你,并不是误会。”
魏宁脸上的表情变幻不定,青青白白,最后定格在无语,绝望至极地捂上耳朵,勉强道:“大人说什么呢?民女听不到。”
“今后若无确凿证据,我不会取你性命。”
魏宁还是紧闭着双眼,嘴里念念有词:“我什么也没听到,我聋了,我什么也听不见。”
魏峥轻笑道:“听不见?刚好,我便动手了。”
魏宁瞬间睁开眼睛,犹豫道:“真的?”
见魏峥点头,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神色还算安详。但魏宁这一瞬间感觉,今早魏峥要砍了她灭口的事情,是一场假象。
既然当事人魏宁不在意,魏峥不再多说,抽出刀砍断碍事的枝叶,清理出一片空间。
问道:“可能站起身?”
魏宁尝试了一下,摇摇头道:“不能”。
魏峥拧眉,沉思了片刻问:“我扶你起来,可能走下去?”
魏宁:……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
对魏峥只扶她一把,剩下便让她自力更生,一脚一个台阶蹦下去的打算,采取了直接忽视的态度。
魏宁默不作声,魏峥权当她同意,伸手拎着她衣领,臂膀用力,将人整个拎了起来。
他拎着人走了两步,将人怼到一颗树的树干上。
示意魏宁扶着。
魏宁沉默着照做,看她站稳,魏峥便忙不迭松手。
魏宁默默抱着树干,心中格外无言。
小道崎岖,鞋底沾了泥土又格外沉重,魏宁木着脸破罐子破摔:“大人,我想我走不下去。民女好友等在寺门前,大人可否通知她过来。”
魏峥眉头还是紧蹙的状态,魏宁撇他一眼,以为他不耐烦了。遂将手中的木签递过去,道:“大人,若是大人还要上去,能否帮民女将这签文带上去?随意寻一处,就地埋了便好。”
魏宁心想,不杀他的魏峥,瞧着性子也不热心。
她等着魏峥拒绝,而后甩手而去。
魏峥从魏宁鞋底收回视线。
她鞋底沾染的泥土痕迹很重,不像是行至半腰积攒的量,反而像去而复返,反反复复堆叠而成。
他怀疑魏宁撒谎,她上了山。
甚至姻缘树后角,埋着的后半卷账册,也是经了她手。
魏峥心想,如若不是,她为什么撒谎?正要反问魏宁。
一抬眼,却恰好瞄到魏宁颧骨一侧,用来掩盖的脂粉,脱落后,露出的那颗浅红色的小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