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房间内，盏盏油灯上摇曳着簇簇火苗，赢舜华和姬恒相对而坐，在一方棋盘上厮杀。
“姬恒，我还是个孩子，你就不能让着我点吗？”眼看棋局走势对自己不利，赢舜华开启语言干扰模式。
“公主今天那么威风，哪里像个孩子了？”姬恒早已习惯这种模式，立马反将回去。
赢舜华咧嘴一笑，小模样无比得意，“怎么样，是不是很羡慕，下次我带上你啊。”
姬恒上线门客模式，叹道：“公主不觉得今天的风头出得太大了吗？”
“不只是风头的问题。”赢舜华将在章台宫里，嬴政和她那段秦二世是谁的对话完整叙述了一遍，包括嬴政的表情和大臣、皇嗣的反应。
“你疯了，这种问题不含糊过去，你想让全天下都知道你那点小心思？”姬恒手一抖，手中棋子差点砸棋盘上。
姬偃一竹简打姬恒肩膀上，“你学的仪态呢？”
“孩儿没忘记。”姬恒立马挺直脊背，坐得端正，脸上的表情全部收起，像个老学究。
“哼，活该。”每每看到姬偃被教育，赢舜华就看得乐呵，有一段时间她还特别爱看姬偃给姬恒上课的画面。
“公主。”
姬偃不轻不重的两个字飘来，赢舜华被吓了一激灵，立马坐得和姬恒一样端正。
没办法，她也是被这位严厉的老师教导过。
一开始确实是偷看姬恒上课来着，后面就变成了一起上课。
想起来后半段经历，全都是辛酸泪。
姬恒问：“公主是怎么想的，为何要在朝臣面前暴露心思？”
赢舜华回：“之前不暴露，是因为本公主年纪尚小，家底薄弱，需要积累资本。如今挑明，自是见时机到来。”
两人坐得像个老学究，继续的话题也没之前那么活泼了。
姬恒又问：“封禅一事失败后，公主说要蛰伏几年，如今不过几个月又说时机到来，公主是认为陛下会因为‘二世而亡’的预言厌弃扶苏公子？”
“别这么说话，太累了。”赢舜华第一个坚持不住，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恢复平日的语气。
“我并不认为现在是个好时机。”姬恒说话也不再那么文绉绉，恢复正常语气，“公主的行为是直面扶苏公子，长公子一系为了避免其他公子、公主生出过多异心，必定会全面打压公主。”
“但那是在知道秦二世不是扶苏阿兄之后的事了。有我这个开头，其他兄长很快就会反应过来，届时我们的机会就多了。”赢舜华将手中黑棋落在一个凶险却关键的位置，笑得势在必得，“必要的冒险是值得的。”
姬偃将目光从手中竹简上移开，打量赢舜华，“那公主认为，秦二世是谁？”
“重要吗？”赢舜华回视姬偃，“如果是扶苏阿兄，那证明他没有治理大秦的能力；如果不是扶苏阿兄，那证明阿父不是非长子不可；无论哪一种，对我来说都是有利局面。”
姬偃又问：“公主就不怕秦二世是自己？”
“我没那么废物。”赢舜华这么自信不是因为她知道秦二世是胡亥，而是她自认为自己还是有点本事的，不然也不会为了老祖宗的江山不二世而亡走上夺嫡的路。
就算她最后没能成为李世民那种大大的明君，那至少也应该是个守成之君。
姬偃放下竹简，正色道：“公主这些分析秦国问题的竹简我看了，有些虽然天马行空，但确实切中要害。若这些竹简上的内容真是公主一人所思，那秦二世确实不是公主。”
“当然是我一个人写的。”顶多就加上上辈子在历史粉圈看到的各类总结和分析。
嗯……好吧，加上的有点多，但“写”确实是她一笔一划写上去的。
姬偃问：“那么公主想过为什么自己最后不是秦二世吗？”
赢舜华愣了一下才转过弯来。
姬偃这是问：为什么在预言中，你夺嫡失败了？
赢舜华：……有没有一种可能，那个时候我还没穿越？
“……亚父是认为，我今天做的事鲁莽了？”所以找理由教育她。
“不管我们如何想，以淳仆射为首的儒家都会认为是公主祸乱朝纲，导致二世而亡。”姬偃终究是老姜，想到的更多。
艹……
赢舜华想要骂街，“儒家也不确定秦二世一定不是扶苏，即便他们有所怀疑也不敢有大动作。等仙幕说出结果，是与不是自有定论，应该不会有太大影响吧。”
姬恒落下最后一子，结束棋局，“公主，承让。”
赢舜华猛然把注意力转回棋盘上，这才发现，不知不觉间，她已经落入姬恒这个卑鄙小人的陷阱中。
姬恒笑看低头分析棋局的赢舜华，“公主想过这局会输得如此莫名其妙吗？”
“是你和亚父都和我说话，我才会被转移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