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之源即在你的脚下。”
诵经声悠悠地持续着,跪立的人羔羊般散落在草面上,这是河水丰沛的季节,也是纳川高原以往最热闹的时候。
《来摩经》讲:“泽米布雅真文业伽,至神至圣的所在,将四月定为一切的开始,将十月定为一切的结束,在此期间,诸事皆兴,在此之后,灾喜由己。”
自然馈赠时,体会自然的存在,尽情地享受吧,伟大的河流应许了我们的行为,庇护着我们的身心。哪怕不去歌颂,河流仍会滋养这土地。冬季时,再走得慢些,待在屋中,感谢神灵吧。
最热闹的从不是诵经,而是万物奔腾,牛羊啃草,鹰隼展翅的天然言语。
所以现在并不热闹,而是死寂的,冬日萧条般的死寂。红色吞没了草地,硝烟覆盖了花气,河流的行进被尸体堵塞,异响嘶哑,连绵不绝。
“你们的神明是假的,世界上并无任何神灵,与其期盼那不存在的事物来救你们,不如现在求我们绕你们一命。只要你们肯合作,流血便能停止。”帝国军人的指挥官开口道。
他肮脏的战靴踏在头颅上,那死去的牦牛被割尽了肉,只余骨架空存。
纳川的人民没有回他的话,而是继续诵着经。
两月前,帝国的皇帝陛下命令开采纳川的矿石,这片高原,并不在帝国的统治范围内,也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它从不参与战争,也不去做武器的研发制造,只是作为一片净土,被朝圣的人们爱护着。
可随着近日战争的扩大化,这片净土俨然已无法保留了。纳川的人民,对皇帝陛下来说毫无用处,不值得费一颗子弹去杀。纳川丰富的矿产资源,却勾起了皇帝的欲望。
几千万吨的铜、铅、银、锌,上百万吨的黄金,丰富的可燃冰,贫弱的人民,这巨额的宝藏怎能不引人窥窃。
不过贼子之心虽已世人皆知,该做的面子却还是要做的。
“陛下并不想要你们的命,只要你们顺从,所有人的命都可以保住。”指挥官从妇人手中强硬地夺走了孩子,他把那嘤嘤啼哭的幼小生命举起,“多么可怜,有一群只会诵经,迷信死板的长辈,这样的孩子,还有存活的可能吗!”
部下们将所有搜集来的经书倒在一起,形成了小山般的书堆,这里再没有完整的形,只余残存的书页。
念经的老者终于停止了诵经,他朝撕碎的典籍看去,轻声叹道:“河流的神明,每千年便会现一次身。如今,又一个千年已经到了啊。”
“河流的神明?泽米布雅真文业伽吗,它也流经帝国,不过帝国不像你们,将心思放在虚无缥缈的事上,为一条河起那么复杂的名字。在帝国,它只被称为长河,平平无奇的名字。”
“泽米布雅真文业伽不是条平凡的河。”
指挥官将孩子扔给手下,嘲讽地说:“长河当然不平凡,不是哪条河都能称得上‘长’字,只有全长上万公里,流经无数国家、地区的世界第一长河才能配得上‘长河’的名字。不过除此之外,河流只是河流,没有那么多神圣的意义。”
诵经的声音在这句话说完后停止了,纳川的壮年人在军队行进的第二天,便已被屠杀殆尽,纳川的铜器、铁器都被收缴,剩下一些老幼妇孺,被看压着,失去了全部的自由。他们之所以还有命在,是源于帝国假惺惺的仁慈,及那份做给外界看的恶毒。
“泽米布雅真文业伽就算不那么长,也同样是伟大的!你们这些不懂得敬畏自然的贼!”人们怒吼着,他们此前还寄希望于帝国珍爱这片高原,采矿时不要进行太多的破坏行动。但指挥官的话说出口后,他们明白,自己错了。这群豺狼是只顾眼前利益,不顾自然万物的。而他们,已经无力保护这片高原家乡的所在了。继续活着,只会为帝国军人们所利用,如此,不如不活。
短暂的愤怒后,宁寂重回他们的脸上,没有人看那个被夺走的孩子,因为死局已定。剩下的时间,不如献给一直守候他们的神明。
只有孩子那年幼的姐姐对指挥官坚定地说:“泽米布雅真文业伽是真的每千年就会现一次身的。”
指挥官冷笑着说:“那它怎么不出现救你们?”
“因为神明不光是我们的神明,也是万物的神灵呀,说不定她已经现身了,正化作鸟啊、虫啊、鹿啊、牛啊,或者草、树什么的,在点醒它们呢。”
“神明忙着点醒它们,倒是不来救你。”
“神明已经救过我了啊,就在这里。”女孩指指自己的心。
说罢,就继续念经了。
军人们的子弹上膛,纳川高原的人已做出最后的回答,他们不再等了,诵经声停止,夏日的草原从未这么冰冷过。
大机械随后被运进山中,巨大的轰鸣声吓得鸟再不敢飞来,只有兀鹫享受着危险中的大餐,不过很快也被士兵们击毙了。
指挥官将此地的情况汇报给帝国时,皇帝陛下正在举行舞会,巍峨的歌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