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月色如水。
“老石,你看着点,我去趟茅房。”
守夜的衙役困倦地打了个哈欠,拍了拍身边人的肩,才急匆匆地进了府衙。
被叫做老石的衙役漫不经心地招了招手,似乎有些嫌弃他的啰嗦。
“行,你去就是了,这是府衙,哪有贼敢偷到官头上的。”
另一个年轻些的衙役得了话,这才才急匆匆地进了府衙。那衙役的身影刚刚消失在县衙门口,老石就远远瞧见一个少年的身影在街尾闪过。
“小兔崽子!”老石顿时火冒三丈,转头看了看,四下无人,一狠心就抄起家伙追了过去。
县衙后门,两个黑衣蒙面的人影闪入。
那抹娇小些的黑影先一步钻入院子里,躲在院侧的水缸后,等着另一人合拢院门,才压着嗓子轻问:
“你怎知道他会追上去的?”
姜许现下心中已经后悔跟着他一起胡闹了,但又隐隐有点儿兴奋。
星夜潜入府衙,还要去偷瞧书房里的书。两世加起来,她都还未曾做出过如此出格的事情。
昨日听他说想看《判官记》何须找江氏借,她还当他有什么好法子,结果竟是要做梁上君子,偷偷地来瞧。
“老石家的儿子调皮,这两年闯祸不少。”
“他看见自家儿子又夜里偷跑出来溜达,自然着急上火。”
顾允淮看她蹙眉,以为她是后悔走这一趟,握住她白皙纤细的手,转身探查起周遭的情况。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去看《判官记》”
察觉到她没有挣扎,紧紧跟在他后头,顾允淮悄悄弯唇,牵着她的手小心翼翼地紧了紧。
姜许抿了抿唇,还是忍不住小声问他:
“你不会是特地把人家孩子拐出来吧?”
顾允淮转头对上姜许担心试探的眼神,叹了口气道:
“这是我找人假扮的,顶多向那孩子买了一身衣服。”
“阿许,你就这么不信我?”
这语气,怎么还有点委屈巴巴的意思。
姜许别开眼不看他那双写满失望的眼睛,小心打探着左右,拽着他继续往书房的方向寻摸去。
顾允淮配合地任由她领着自己走,见她要往前院子去,才赶紧拉住她。
“在后院。”
盯着姜许不可置信的眼神,顾允淮心虚地摸摸鼻子道:
“这书就是崔夫人的,跟御史大人没关系。”
“你都查过了?”
后院向来是不设书房的,时下即便是当家主母,也都是以花厅议事。春莺那日说是晒晒书房的书,姜许下意识地就以为晒的是崔大人书房中的闲书。
原本还担心万一查到了崔大人真的跟赌坊的人有勾结,他们的处境也就尴尬起来。谁知道这书根本就跟崔大人没关系。
“嗯,崔大人对他这位夫人还挺好的,崔夫人在后院一直是有自己的书房的。”
“崔夫人出身清流,最爱风雅,常常派丫鬟去买些新成的诗集来看,偶尔也买些话本子。”
顾允淮摸摸鼻子,有些心虚地解释。崔大人其实当的一句宠妻了,但他莫名地不想多提这些。
“那本《判官记》应当就是通过这个方式进的府衙。”
王家村的案子匆匆了解,顾允淮总觉的事情有些细节对不上。
例如孙氏后来交代,丈夫发现她在画这本《判官记》补贴家用后,她就起了心思,故意改了一些情节,引导王老二一步步走向杀兄弑父的结局。
可是照她这么说,除非她不打算真的交稿,否则案破当日已经接近她说的交稿日,王家应该有两本画好的册子才对。
可是他并没有找到另一本。
姜许瞪了他一眼,头一次觉得他真的还是少年心性。明明都查探到了,那他们何必冒险走这一趟。
现在倒是骑虎难下。
“你都查完了我们还探什么?”
她深呼吸一口,尽量心平气和地问。
“没啊,我的确还没看过崔夫人的《判官记》里画的是什么。”
顾允淮怕她真生气了,带她来查《判官记》固然有想要借机与她独处的意思,但他也的确需要知道这本《判官记》的内容。
他需要验证孙氏是否在说谎。
姜许轻轻脱开他的手,改为拉着他的衣袖。轻拽一下,催促道:
“那你还废话什么,赶紧去!”
她觉得两世他都在挑战这她自小熏陶的教养。
两人摸着黑进了后院的书房,一路倒是出奇的顺利,几乎没看到守夜的下人。
江氏的书房雅致简单,跟她从前衣着上的喜好倒是不同。
点灯自然是不行的,借着透过窗纱的月光,姜许跟顾允淮分别从两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