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体能训练室的距离不算太远,进门前严桐川特意回头望,隐隐绰绰清瘦的背影消失在走廊。
他也很快走进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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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怎么弹这首?”周舟走近关切问道。
是……的什么曲子。
她到教室的时间一如往常,还未走近就听到一阵伤感的琴音。乐器都是有灵性的,感知到乐手的情绪再反馈出来,或悲伤或喜悦。
大致是这两大类。
教室里每天会传出很多曲子,今天却完全不同,充满悲伤,就好像……好像乐手很难过。
她推门进去发现声音是从徐糯的位置上传出来的,她走近更加确认无虞。
虽说徐糯是初学者,但她好像天生有一种能力,透过指尖将情绪表露出来。
“有点难过。”
徐糯停下弹奏的手,如是说。
“怎么了?”周舟抬过椅子。
“没事,消化一下就好了。”徐糯摇头,更多的细节不可细说。
周舟见状没多问。
每个人都有不便与旁人说的事,她理解。徐糯就像罩着一层谜。
教室内陆陆续续来人,老师依次坐在她们身边听她们的回课。
徐糯屈肘望向窗外,她来得晚,只有窗边还有位置。这个位置不算好,冬冷夏热,有时还有阳光照进来晒。
前段时间一直忙着“启航”忘记将琴凳复原,再回来时被晒的热烘烘。
待得久后发现并无其他不好,也就懒得再协调位置,估计之前也没人想多搭理她吧。
“糯糯。”
“啊?”徐糯回过神,听见周舟小声提醒:“老师叫你。”
她站起来,有些木纳。看着她这副样子,老师还有什么不知道。
沉下脸色,严肃道:“下个问题,我还会问你。”
徐糯点头坐下,收起多余的心思认真听起来。
她们的回课就是弹前一节课的曲子,再由下一位同学说出自己的见解,包括手法、流畅度、和一些出自老师口中刁钻的问题。
比如,这首曲子的第几小节换做是你你能用其他的什么节奏型弹出来。
诸如此类。
倒像是寻常课堂上一心提升能力的全面性,倒不像是冲刺艺考班了。
八月一过,时间就显得格外快了。她曾经也是这样过来的,知道这种有些焦躁的感觉。
赶也赶不走,摆烂更不行。
不至于拿前途开玩笑。
想到这里,徐糯叹了一口气,真的有人拿前途做博吗?
听到这声叹息,徐糯又被点名,“看来你对这首曲子很有共鸣,那你来试试?”
“难过。《梁祝》是以梁山伯和祝英台为原型创作,应该也有她们对命运不公的抗争。”
老师听完点点头,赞赏地看向徐糯,“这是你一直以来都存在的一个问题,经过练习后没有那么明显了,还要继续努力。”
老师点评完最后一个同学,大家照旧打开琴盖,老师示意她们停下。
“其实我很好奇,你对钢琴这门课来说完全就是小白,但是你对情感的把握不亚于这里的任何一个人。”老师走近徐糯,“平时是怎么培养这种情感共鸣的,你愿意和大家分享一下吗?”
她从业十余年,教过的学生数不胜数,在情感共鸣的天赋徐糯是其中之一。
徐糯站起来,缓缓说道,“可能因为我从小被家里人培养了这方面的知识。”
她顿了顿,思绪飘回五岁。
她出生在一个很幸福的家庭,母亲是国际上小有名气的画家,父亲是商海鏖战仍屹立不倒的企业家。
她从小就有来自母亲艺术的熏陶,表达情感自是得心应手。
五岁一幅随意的涂鸦画让徐母看到了她艺术上的天赋,也都一直倾心传授。
她也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有徐母的推荐,大大小小的画获奖出展,价格不菲。
或许是没了徐母的陪伴,这些年来她的画都是悲怆的,徒增难过。
是以,高考填报专业选了服装设计,这个看似截然不同八竿子打不着却又相似的专业。
若不是严桐川,她应该不会出现在这里,应该和方宁在英国。
想到这里,她的眼眸暗下一瞬。换作是以前,这种情况下她只需要一走了之,在和方宁去散散心。
可是现在不知名情绪席卷全身,明明是暑热难捱的八月却令她如坠冰窟,一时竟逃不开。
回课完,老师又布置了一首曲子,每个人在自己的座位上指尖生花,唯有她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周老师见状没说话,望着徐糯的背影静静地想。
如徐糯这般在艺术上有天赋的人迄今为止她就见过三个,很巧,都是在徐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