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合帝来了兴致:“怎么说?”
她沉默片刻,不答反问:“皇伯父觉得,程侍郎查茶楼案时是否尽力。”
“自然,他的用心朕都看在眼里。”
“他是皇伯父钦点的人,查案的能力毋庸置疑,但这么多天过去,只找到了一个……”沈沉碧顿了顿,“烟雾弹。”
“这一局明面上瞧着是为了泼我脏水,若程大人拿口供与物证定我的罪,我便百口莫辩。但皇伯父愿意给我对薄公堂的机会,看似凶险的一局便轻易化解。”她道,“那位‘先生’能做这样的筹谋,城府便不算浅薄,他应当看得清朝中的风向。故而我大胆揣测,这不过是他拖延时间的手段罢了。”
放出祝今安这枚烟雾弹,能扰乱程沂查案的进度,也能分散她的注意,如此他就好做下一步筹划了。
沈沉碧捏着茶碗盖,神色莫名。
不必猜也知道这是希夷的手笔,不过——是温向安的局,还是穆月成的局?
文合帝试探着问道:“阿满似是对此人十分了解?”
沈沉碧一愣,摇了摇头:“只是做坏的打算罢了,此案未结,不能掉以轻心。”
事涉妖魔本就不好向凡民交代,何况是希夷作乱这等闻所未闻的事情,在结案前,她不能向任何人透露希夷的存在。
文合帝揉了揉眉心:“且看刑部如何罢,此案本不打眼,偏生死了那么多人,平白让那些人起心思,朕这几日天天看他们扯头花,烦得不想上朝。”
最最重要的还是补上朝中的空缺,沈沉碧问道:“案发七日有余,皇伯父心中可有合适的人选?”
“若此案办得漂亮,程沂倒也可以再升一升,只除开他,其余都……”
文合帝叹了口气。
刑部原本就捏在太子手中,是非常明确的保皇党,程沂两年内连升虽前所未有,但总归是填刑部尚书的缺,不会有人过多在意。
倒是翰林、钦天监乃至中书各衙门党派林立,一个屋檐下办事的都能分属两派,牵一发便动全身了。
沈沉碧沉吟道:“皇伯父不必忧心,咱们只需捏住紧要的,其余的给他们争又何妨?他们得了想要,我们也未必就输了,与其想着一手掌控,不若也借此机会做些别的筹谋?”
“你的意思是?”文合帝面色微变,眼里慢慢放出光来。
沈沉碧笑笑:“我信口胡说,皇伯父若觉得有用,那便是我的荣幸了。”
北都不比南郡,在南郡她只手遮天,想罢免谁就罢免谁,但京城毕竟是皇帝的京城。
大梁世族争斗,却又共抗皇权。
建朝时主张休养生息,却又南北两境的外敌侵扰,几代帝皇都重用了世族,这使得本就在战火中保全与坐大的那群人愈发无法无天。
后来虽然出了多条政令分割世族的权力,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皇祖父那辈夺嫡惨烈,身为太子的他竟屡遭打压,他老人家不得不再一次启用世族,晋国公府的爵位,便是这样来的。
有一便有二,晋国公府吃肉在前,到了文合帝封太子,他们便想再一次如法炮制,操纵皇权。
但皇祖父早有远见,令沈游南下游学扶持寒门子弟科考与世族对抗便是其中一项对策。
文合帝登基后,秉承皇祖父遗志,十数年兢兢业业地削弱朝中世族的力量,虽有成效,却并不显著。
这才……让权给她。
北都的世族多,南郡也不遑多让。文合帝借她的手重创南郡的门阀,她引走的仇恨越多,太子便越安全,文合帝的筹划也能越隐蔽。
从一开始,她就很清楚自己的作用。
天底下没有白得的午餐,文合帝给她无上的权力,甚至纵容她的手下带刀上殿,不过是想将她推到风口浪尖,好做遮蔽太子皇兄的烟雾。
但没关系呀,她愿意要这样的权力。
至于最后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沈沉碧敛去眸底沉沉的深意,起身朝文合帝行了一礼:“时辰不早了,我想去看看皇伯母,多日未见,很是挂念。”
早前听说沈游入了宫,比起慧敏皇后,她其实与父皇分别的日子更久。
但她不能问。
因为文合帝没有提。
他们父女,都是皇祖父与文合帝手中的棋子,他们愈父女情深,皇帝便会愈忌惮。
普天之下,她只能与龙椅上的那一位最亲近。
文合帝满意极了:“你皇伯母听闻你要进宫,一早就遣人来问话,快去吧,也替朕向她问安。”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