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你母亲最近这一年多还好吗?”
福宁殿,皇帝半靠在椅子上,手中捧着一碗温热地药,地上跪着一个女子,虽然穿的简单了点,但难掩姿色。
“一切都好,只是自去年起母亲身上的腿疾便发作的更厉害了,每逢雨夜便十分难受。故此请了多少郎中来也不顶用,后来还是托了关系才请到的太医院的王太医,这才好了一些。”
皇帝点点头,将碗中剩下的药尽数饮完,沉思了半刻,道:“你就没有什么想要问朕的么?”
女子抬起头,眼神一如既往地澄澈,犹如当年她初次入宫时一般干净,柔声道:“民女只想问问官家,可还时常犯头疼的毛病了?”
皇帝一怔,疑惑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朕有头疼这个毛病的?”
“家父在世时,常常与我们说起,官家时常犯一种见风头疼的毛病,每次发作时都十分难受。就连宫中国手都束手无策,后来还是家父提议,请官家每次头疼时都用些牛黄上清丸,说来难免惭愧,前几年官家服用的丸药,多半都是出自民女之手。”
那姑娘微微一笑,口中将那上清丸的配比一一列举出来,如数家珍:“取牛黄、薄荷、菊花、荆芥穗、白芷、川芎、栀子、冰片等料入药,因官家素来不爱苦味,故此民女在制作此药时还添加了玫瑰、百合花蜜;能起到宁心静神的效用。”
皇帝眯起了眼睛,陷入了回忆。那个时候荣相常常为他进献这上清丸,每次他用过之后,确实能够减轻他这个见风头疼的老毛病,就连丸药也不如太医院里开出来的苦。
“是了,怪道朕觉得不错,每次用过那丸药都觉得像是在吃蜜饯似的,口味清甜。原来是因为这个缘故,倒是劳烦你了,还要亲自动手做这些麻烦事儿。只怕你在制作的时候应当是在腹诽朕这个糟老头子吧。”
皇帝说着说着,便笑了起来。只他稍微笑的有些用力了,便又勾起了咳嗽的毛病来,那女子便上前将桌上的那碗茶汤捧了起来递给了皇帝,又十分耐心地帮皇帝捶背,待到他气定了一些之后,才又跪到了地上回话。
“想必在来的路上,明怀应该已经跟你说过今日朕为何要单独召见你了,你一直都在宫外,这件事□□涉你父亲荣相,那就由你来说说看,这件事情你有什么看法。”
荣清湘听过这话,略微沉吟片刻,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重重地给皇帝磕了个头,道:“官家明鉴。父亲跟随您将近二十年,他究竟是何为人官家心里只怕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他确实犯不着真的与当时的韩党为伍。”
皇帝点点头,这倒确实。
太子是至和十七年年初查抄完荣府之后册封的,在那之前他都与韩王一般,不过是个亲王。自至和十二年,皇帝年岁大了,身体也逐渐不行,有个什么头疼脑热地便要休养将息快小半个月的时间。
为着这个原因,朝中的大臣们便自发地形成了三党,一党主张奏请皇帝立嫡立长,册封寿王为太子,另一党则是主张立韩王成为太子,毕竟两位皇子都是同一年同一日出生。
这对于朝堂上站韩王一边的大臣们便十分的有些说不过去,毕竟当时皇后柳氏才刚刚被皇帝封后不久,故此嫡庶这个东西也不至于分的那么清楚。只要江山后继有人,那韩王身为皇子,自然也可以过来分一杯羹。
那剩下的大臣们则是将无为两个字贯彻到底,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无论谁做皇帝,他们只要安分守己地办好自己的事情就成,故此无论当时的寿党与韩党在朝堂上斗的如何你死我活,这一党大臣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自党派相争之后,时人便称这几年为国本之争。
“朕知道你的父亲从来都不是与韩党为伍,当时的韩党因为‘献礼’一事已经大势将去。就算其中有人为了稳固地位以及谋取更多的权力乱了一些分寸,但你父亲毕竟是在朝堂上公开为韩王求情,并且劝朕早立国本,这又是和解?”
荣清湘从地上将身子直了起来,眼神异常坚定,道:“因为父亲从来就不是韩党的人,他是寿党的,一直都是。”
皇帝将手中的那杯茶放在了桌子上,满脸地不可置信:“你父亲怎么可能没有拥立韩王,他在帮韩王求情啊。”
荣清湘摇摇头,扯出一个极为冷淡地笑容:“这便是寿党最高明的手段。看似句句是在帮着韩王说话,但其实他们所走的每一步,甚至于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在以退为进。父亲在那个档口上越是帮韩王说话,就越能够帮助寿王夺得太子之位。”
皇帝起身,怔了几秒,像是受了什么极大的刺激一般,面色灰白,随即整个人瞪大了眼睛瘫坐在椅子上,喘着粗气。荣清湘见他这般情况,忙从外面唤了明先生进来换了一杯热茶给皇帝灌下去,又按了会人中穴,皇帝这才回过神来。
“其实无论你父亲站在哪一边,你们荣氏一族一败涂地早就成为了定局……”
皇帝说着说着,声音逐渐转小,随即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