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老头?
能担得起天壹当铺前掌柜口中的黄老头,也只有随闺女长居京都的黄老爷子,陈文昌的岳丈,也是赵老爷子一开始提出的陈家。
“真是他?”郁老爷子掐指算了算时间,“不对啊!你先前说他是买来送给未出生的闺女,可我家闺女和他家的一样大。今年不都是三十多岁吗?”
关于夫人的生辰,赵大富记得清楚,“是啊,爹,时间对不上。”
“笨!一个两个都笨!”
瞬间,赵老爷子仿佛找回场子,扬眉吐气道:“他就不能先生个儿子,然后过两年再生个闺女吗?”
“黄老头要动手打人,也会先打给他夫人把错脉,然后哄他这一胎是闺女的郎中!”
“哦,原来如此。”
郁老爷子回想起一件往事,困扰他多年的疑问终于有了答案,“原来老七是因为这个才挨得打。”
当年老七挂着两个青眼圈,可让他们笑话了好长时间。
无论他们如何威逼利诱,老七死也不肯说出原因。
后来这个秘密,也随人进了坟墓。
“啥习俗?挨打还有习俗?”
触发耳背的赵老爷子一脸惊愕,随后正了正色,指向院门,“不要跟我扯东扯西。人呢?黄老头为什么还不来?”
赵大富小声嘀咕道:“人还没来,是因为我没去请。”
方才还耳背的赵老爷子,此刻却把这话听得清楚,一字不差。
他当即抄起筷子架在自己脖子上,放下豪言,“不把人请来,你信不信我让你爹血溅当场?而且死的还是你亲爹!”
若非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郁老爷子护在手心中的扁嘴紫砂壶,就冲这置生死于度外的气势,他们可能还真信了他。
郁老爷子眼下也摸不准他亲家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还是真糊涂里面揣着假糊涂?
最终,他赔上自己养了小半辈子的的紫砂壶,才让赵老爷子歇了黑灯瞎火把人请过来的心思。
赵老爷子得偿所愿,双手捧着紫砂壶,爱不释手;郁老爷子痛失所爱,喝着闷酒,整个人生无可恋。
赵大富心急如焚。
两人都上了年纪,最忌大喜大悲。
他忙让管家通知府医跟前候着,深怕一个不注意,两人手把手一起仰过去。
“女婿啊。”郁老爷子瞄了眼没反应的赵老爷子,对赵大富招了招手。
“岳丈,您讲。”
郁老爷子抬手半掩着嘴,“我要是比你爹死的早,你就偷偷地把紫砂壶放我棺材里。”
“岳丈!”
“嘘!听我说完。”
郁老爷子继续说道,“若你爹比我死的早,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余光瞥见赵老爷子正眯着眼打量两人,郁老爷子拍了拍赵大富的肩膀,收了话题。
“儿子,过来。”
赵大富听话上前。
然后就听他亲爹小声嘀咕道:“他是不是让你偷我紫砂壶?”
“没、没有!”这一刻,赵大富怀疑他爹长了一对顺风耳。
“没有就好。”赵老爷子横了对方一眼,不怀好意地瞅了眼紫砂壶,然后仰头喝了一口。
刚想“啧啧”两声,让郁老爷子羡慕嫉妒,结果却一口吐了出来。
“你里面泡的什么茶!”赵老爷子打开茶盖,发现里面只有清水。
郁老爷子拍了拍脑门,好似才想起来,“我泡了三十年的黄莲芯,之后的十几年里,哪怕壶中只有清水,喝进口中都自带一股莲香味。”
“怎么样?好喝吗?香不香?”
问出这话时,郁老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方才的郁闷不舍一扫而空。
“儿子,从明个起,你就只有一个爹了。”
赵老爷子把紫砂壶托付给赵大富,撸起袖口上前和郁老爷子一决生死。
郁老爷子举起手上现成的武器,“女婿,你不用拦他!”
“……府医?府医!”
赵大富扯着嗓子喊了几声,心道:府医若是过来的话,先给他扎两针救救急吧。
心累无助的他,好像看到死去的亲娘了。
次日,赵大富带着被媳妇挠出来的指甲印,来到当铺中。
“三斤呢?”
憋着笑的下人连忙收敛神色,“三金斤哥今早来了一趟,没多会儿被人叫了出去,得有半个时辰了。”
“临走前三斤哥还说要是您问起,就说让您等着他的好消息。”
闻言,赵大富知道三斤对昨日典卖的人有了眉目,兴奋之余扯动了脸上的伤痕,抽着气吩咐,“三斤回来后,让他立刻上来见我。”
赵大富未等多久,三斤带着好消息和难以掩盖的满身酒气回来了。
“你最好有当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