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春天,天气终于暖和起来,国内有些地方举办了纪念五四运动一周年的活动,学生的罢课已然成了一种常态,不过他们倒是不上街游行了,弋沉星也稍微清闲些,不必时时刻刻关注军营
弋沉星躺在软榻上看书,今欢正在绣兰花,准备缝在忱忱的小衣服上,奈何女工不精,手上的针眼比衣服上的还多,弋沉星一边看着书,一边听取嘶声一片
他坐起身从今欢手里接过绣篷,修长的手指摆弄几下,兰花叶子的轮廓栩栩如生的展现在今欢眼前“欢欢想去乡下住几日吗?”
“好呀,正是万物生长的时候,乡下应该很美吧?”
“好。”弋沉星手上没停,完善着叶子的细节“我也很久没去过了。从前老任将军每年春末夏初都会带着夫人一起去乡下休息几日,我想去年一年欢欢也很累,不如一起去歇息歇息。”
“那,带着忱忱吗?”
“忱忱有乳母,带着他就要带着乳母,福妈平日里帮忙照顾忱忱,也要带着福妈,还有小厮……”
今欢明白了弋沉星的意思“好了好了,不带就是。”
弋沉星轻轻抚摸着今欢已经有些隆起的肚子“就是不知道没有福妈,爷能不能照顾好欢欢。”
“已经四个月了,你不用太紧张。”
今欢的安慰不无道理,这一个月来弋沉星倒像是怀了孩子似的,今欢没怎么害喜,反倒是他紧张的吃东西总想吐,晚上也睡不好,忱忱有时哭闹,他又要去哄忱忱,所以白日里经常无精打采的,有时看着电报都犯瞌睡
“爷一定要让欢欢,平平安安的生下这个孩子。”
今欢从弋沉星手里拿走绣篷“你还会刺绣?”
弋沉星眼睛里闪出柔和的光影“小时候家里的阿姊们强迫我跟着她们学的,我不学,她们便要把我的饼干奶糖都藏起来,父亲也纵容她们,从不帮我,我只好硬着头皮跟着她们照猫画虎,如今倒是派上了用场。许是她们早就猜到,我会娶一个不善女工的夫人吧。”
弋沉星几乎不会主动提及他的过去,即便偶尔提起也是他在军营里和临风项乐或是老任将军生活的日子,今欢几乎要忘记了,他曾是家里养尊处优人人宠爱的小公子
“若是她们见到我,会高兴吗?”今欢问
“自然会。她们会很喜欢你,因为她们足够爱我。”
她们足够爱我
她怎么才意识到,这个世界上最爱弋沉星的那些人已经故去很久了,她们一夜之间与弋沉星阴阳相隔,连一个坟冢都没留下,在他寂寥难过时,连一个去处都没有。所以他才会把所有的爱和温柔都给了今欢和孩子,所以他才如此惧怕孩子和今欢出任何事。
今欢从不缺爱,而弋沉星少有人爱。
“看。”弋沉星把绣好的兰花展开“虽比善女工的女儿们要差好些,不过也能看出个轮廓。”
今欢接过来,细细端详着“真好看。”
周幕开车将今欢和弋沉星送到乡下的别院里,院子不是很大,也没有多少仆人,只有一个侍弄花草的老先生
“今天下午我去趟上海,项先生带着一小支队伍在附近,有事发信号即可。”周幕将信号枪递给弋沉星,把行李也从车上卸了下来
弋沉星点了点头“知道了。”
别院依山傍水,没有高墙琉璃瓦,木篱笆圈出小小一块地,院子里种着各样的花。明明在北方,这里却有些江南的情调
“喜欢吗?”弋沉星问
今欢打开窗户,看着外面欣欣向荣的景象“嗯。等太平了,我们就住在这里好不好?”
“好。”
“老任将军是怎么发现这里的?”
弋沉星将行李收拾归纳,开口道“这里是他的故乡,也是他没有发达时和夫人生活的地方。老任将军亡故时,将他的军队一分为二,一半给了小任将军,一半留给了我,家产我一分未取,都给了小任将军,唯有这里,我留了下来。”
今欢心里终得安慰,好在那些腥风血雨的日子里,弋沉星也有人关爱“老任将军,倒是真的疼爱你。”
“是啊,老任将军对我恩重如山,军队里的人都叫我二公子,这些年死了很多人,所以现在队伍里只有一少部分人这么叫着我。”
窗外有雀鸟飞来,叽叽喳喳的声音却不惹人烦闹,倒是亲切的很,时不时有微风袭来,惬意的很
今欢想起什么似的,从行李里翻出前几日在集市上买的捕梦铃挂在窗框上,羽毛尾巴被风微微吹起翩然起舞
弋沉星看着今欢的背影问“这是什么?”
“这是捕梦铃。你总是睡不好,希望它能为你带来好梦。”
“爷却觉得,此时此刻,犹在梦中。”
今欢回头,撞上他的视线,此刻他眼里没有杀伐之气,没有恼怒愤恨,只有一个今欢,在看他的眼睛
中午休息了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