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闲情逸致的,下班就累得只想躺了,谁还有力气去捡纸箱。
更何况,他在给她送餐之前,就把她在这家公司的底细窥探得一清二楚了。
他连她在哪个部门任职都知道。
她现在这副样子,和所有在前男友面前强撑骄傲的女生一样,坚强得令人心疼。
符念嘉洗了一筐昨天到货的奶油草莓。
从外地空运过来的草莓,表面像打了一层蜡,干燥光滑还能反光,连破损的地方都只是泛着淡粉色,汁水凝固住了。
她拿盐水泡了五分钟,自己尝了一颗,还挺甜。
于是她把盐水倒掉,端给邵秩初吃。
然后又问他吃不吃春卷、吃不吃拇指生煎、吃不吃烤洋芋……
都是些传统意义上的垃圾产品。
潜台词是在留他吃晚饭。
邵秩初打算装哑装到底,望着她,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他是想说,她想吃什么都随她便,吃什么他都没意见。
他没有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对符念嘉表态。
符念嘉松了口气,开始把冰箱里的食材掏出来。
她打算简单加工一下,用来款待邵秩初。
等符念嘉进了厨房,邵秩初又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去厨房看她在干什么。
他过去看的时候符念嘉正剪开一袋芥菜春卷,哗哗啦啦往空气炸锅里倒。
倒完她简单粗暴地把空气炸锅的内胆往里一送,“咔”地卡进卡槽。
接着,她按下开关键,按了两遍。
没有控温,没有定时。
默认180℃,15分钟。
符念嘉从来没有变过。
她一直这样随心所欲,不拘小节。
从前这些生活方面的小事,大多都是他替她做的。这种无足轻重的鸡毛蒜皮,对他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谁干都一样。他喜欢她,所以愿意悉心照顾她。
当时做这些的时候,他满心欢喜,认为自己被她需要是一种平凡而又珍贵的幸福。
可现在,只剩下心酸。
春卷里透着青翠的绿意,一看就是蔬菜馅的。
面烤不了那么久就会焦糊碎裂,蔬菜也会因烤过火候而蔫掉。
他不动声色地上手,把空气炸锅的时间调到了10分钟,随后因害怕和符念嘉接触忍不住开口,离开了厨房。
符念嘉先烤春卷是因为春卷能够充饥,她想先烤出来给邵秩初填一下肚子,她觉得他会饿。
但邵秩初是稀客,符念嘉自然要把家里最贵、最好的食物拿来招待他。
现有的最贵、最好的食物是冷冻柜里的羊肉串。
春卷烤好后,符念嘉又将羊肉从一根根竹签上撸下来,放进空气炸锅。
加热到十分钟的时候,油脂的香气就在室内弥漫开来,她走出厨房,想叫在客厅等待的邵秩初吃饭。
只见他宛如离弦之箭,“嗖”地冲进洗手间,剧烈干呕起来。
符念嘉忽然意识到什么,马上回头把家里的窗户都打开,然后带着泫然欲泣的表情走到了邵秩初身后,一下一下,轻柔地抚摸着他温热坚实的后背。
“对不起,邵秩初……”
她不知道他闻不了肉味。
以前邵秩初是标准的肉食动物,不论是火锅还是烧烤,他总是兴冲冲地嚷嚷着要加肉。
她也是无肉不欢的肉类爱好者,顿顿都能和他吃到一块去。
他们当时还笑着说他们是天生一对,连饮食习惯都这么般配。
邵秩初洗了脸,抬头时双眼猩红,微微泛蓝的眼球里充斥着粗而醒目的血丝。
他的额头上满是密密麻麻的水珠,不知是淋在脸上的自来水还是冷汗。
他艰难又压抑地喘息着,从喉咙里发出野兽一般喑哑的嘶气声。
邵秩初没有看她,从她身边擦肩而过。
他在她家还没待上半小时就夺门而出。
符念嘉追上去在他身后喊他,邵秩初没有应答。
他头也不回地离去,飞快消失在浓稠的夜幕里。
符念嘉不忍心再挽留他。
肉的香气还不断地从空气炸锅里飘出。
符念嘉清晰地闻到,忽然很想哭。
她带着满脸泪水,怒气冲冲地回到厨房,发泄般把滋滋冒油的熟羊肉通通倒进垃圾桶。
都怪这些羊肉,把邵秩初熏走了。
可她心里知道,不是羊肉的错。
是那群害得邵秩初应激的王八蛋的错。
他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身上背着无数条人命,还有她那世界上最好的邵秩初。
那个深渊屠龙的少年,再也回不来了。
本来她和邵秩初重逢,还挺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