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甚至宁愿被罚钱的是她自己,而不是一直善待她的主管。
她只是突然发现,她自己给自己找的这份工作,和家里希望她去争取的工作,本质上没有什么区别。
不但没有让她享受到在擅长领域驰骋的快意,还让她感受到了受制于人的痛苦,把原本的爱好也给侵蚀得布满风霜。
她忽然间很厌恶这种披着自食其力的外衣单打独斗的感觉。
她和那些在异乡漂泊的人不一样,她是有原生家庭的人。
她的原生家庭对她也不差,只是关心得有些过分。
要是听从陈茹君的话去银行上班,通过相亲找一个合适的人结婚生子,保持相对来说规律的作息,她就能够获得家里的支持。
这并不难的,而且是大多数人选择的生活。
纵使不自由,好歹比她一个人面对人生疾苦好一些。
她只需要向家里妥协,就可以每天回家蹭饭,晚上也可以住在安稳舒适的闺房,省下租房的钱,每月向家里支付一笔生活费。
她相信这种普通人的生活,虽然对未来充满憧憬的人来说是牢笼,但却是有些人梦寐以求的。
别人想要却得不到的,在虚荣心的作用下,的确会让人产生一些聊以自//慰的优越感。
经过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符念嘉决定今晚就写好辞职信,回家考编制去。
她擦干眼泪一抬头,朦胧在小区的园艺喷泉后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邵秩初。
符念嘉心下一空,定睛一看。
那抹身影飞快躲闪。
符念嘉相信自己不会看错的。
她还是分得清幻境和现实的,她又没有疯。
明知道现在见他也无济于事,明知道他们不可能会在一起,符念嘉还是情不自禁地追了过去。
追到她刚才看见人影的喷泉后,四周空空荡荡,万籁俱寂。
喷泉设备里埋了灯具,在静谧的夜里发着梦幻的流光。
符念嘉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是颤抖的。
“邵秩初,是你吗?”
没有回应。
符念嘉不由自主地开始嗫嚅:“邵秩初,你让我见见你,让我知道你还活着……可以吗?”
她一直都不是性格强势、说一不二的人。
哪怕在和邵秩初交往的过程中,他始终惯着她,她也从来都是和他有商有量,互相尊重。
只不过此刻,她像是在小心翼翼地央求。
仿佛只要他现身,让她做什么都可以。
邵秩初躲在墙后,呼吸紊乱,指甲陷在墙体里,抠掉了一层墙灰。
他来见她,是因为他想见她。
但是他不想被她看见。
他的嗓子好不了了,一辈子都好不了了,发出的声音像影视剧里的怪物,粗粝、沙哑、含混,和有语言功能障碍或缺陷的病人差不多。
上次给她送餐时就已经吓到她了。
他不敢想象让她把这样的他和以前的他联系起来,会造成多么大的冲击。
他的机体在多次的拷打下,每个器官都存在着残损,后来又经历了冲击波巨大的爆破和令他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的溺海,蔽体的衣物下遍体鳞伤,狰狞的伤疤不堪入目。
从某种意义上讲,他现在已经是一个残疾人了,寿命也注定会大大缩减。
他的年纪要比她稍微大上两岁,他活不了那么久,一定比她先离开人世。
何况他现在被人追杀,随时都有毙命的危险。
和她纠缠,会牵连到她。
到时候她和她的家人都会受到殃及。
人的感情是那么耽误事。
让她看见他,对她不好。
可是就在他纠结犹豫时,他隐隐听到有个轻缓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心里顿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想跑已经来不及了。
他走神了,并不专心。
下一秒,符念嘉扶墙出现在他的视野里,含着满眼的泪光直勾勾地盯着他,眼神怨念而饱含深情。
“邵秩初,你躲我?我都看见你了,你还是不肯见我。你又没有对不起我,我是什么让你无法面对的人吗?”
此时此刻,他根本不敢出声。
连给她最基本的回应都不敢。
符念嘉却步步紧逼:“你说话啊,是不敢还是觉得没有必要回答?”
邵秩初觉得心口酸涩,同时火辣辣地灼烧着,疼痛难当。
他在躲别人的时候,永远保持着高度警惕,丝毫不敢懈怠。
而在躲她的时候——
他觉得自己给她放海了。
他打心眼里也是想和她见面的,只不过他的理智不允许。
符念嘉的情绪在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