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麻利地卷起另一边裤腿,蹚着水去开自己的后备箱。
“拖车绳有吗?你看起来陷得有点深,我估计得拽你一把。”
说完林淙就笑了——供电得用车头,拖车又要用车尾,是时候展现真正的技术了,等会儿非得在打火成功的一瞬间来个漂移才行。
徐以葳也笑,心里琢磨的却是“陷得有点深”另外的意思。他三下五除二拿好东西关上背箱,呱唧呱唧地走来:“好消息是我找到了拖车绳,坏消息是我没有电线。”
“问题不大,我应该有——”说着便也打开后备箱,弯下腰翻找起来。
白白蹚了一遍水,徐以葳倒也不恼火,好脾气地靠近林淙,等着搭把手。
对他而言,现在的心情岂止是不恼火,简直可以说是喜出望外。
高考结束那晚的争执过后,林淙和徐以葳就此分道扬镳,奔的是两个几乎不会再重叠的未来。刚分别的那几年也曾经意气上头地一口咬定是林淙拒绝了自己的告白,可随着时间推移,他终究无法回避那个事实了——是自己一点一点消耗了她的信心和耐心,把她推到了不得不远离自己的境地当中。
他忘不了分别前她的样子。即使藏在厚厚的镜片下,林淙倔强的泪眼都让人心碎。好在后来的那些没有自己的时间治愈了她,如今站在他面前的她,眼中又重新燃起了明亮的神采。
沾了泥水的裤管沉甸甸的,有种拉着人向下坠落的恍惚感,可他的心却从未像此刻一样踏实。看着眼前有些狼藉的场景,他忽然就想到了初识那天,林淙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
“谢谢你啊,‘救命恩人’。”
徐以葳轻声对林淙说。
“啊?你说什么?”林淙回身,“好消息,看我找到了什么!”
温馨时刻戛然而止,晴天霹雳降落当头。
徐以葳觉得不会再有什么好消息了——他看到了放在林淙后备箱里满满的一袋喜帖,真是红得刺眼。
林淙刚刚翻找出来应急电源,就听见徐以葳不知道嘟囔了什么。心里想着让他重复一遍,从后备箱钻出来的幅度就大了一点,碰开了放在背箱外侧的邱冉的大袋子。站直身体,眼前出现了让她百思不得其解的一幕——徐以葳正目光涣散地望着一大包巧克力。
难道因为太累,低血糖了?
低血糖可不是小事情。林淙快速从喜糖袋子里拿出两盒巧克力,一手塞给徐以葳,一手熟练地关上了后备箱,压根儿没发现这动作被徐以葳解读成了“心虚后的手忙脚乱”。高一时邱冉和徐以葳也做了一年同班同学,现在自作主张把她的喜糖分给徐以葳一份,应该还算合理吧?
“我都忘了这茬儿了。正好你今天运气欠佳,沾沾喜气抵消一下。”
徐以葳讷讷地接了糖,脑子里正在飞速排除林淙本人结婚的可能性。不可能是真的吧?不然怎么自己一点风声都没听到过呢?
伸头一刀缩头一刀,要不直接豁出去问问吧:“那个,林淙……”
怎么声音都变了?这低血糖还有点严重啊。林淙见他不动,干脆动手撕开包装把巧克力举到了徐以葳嘴边。
徐以葳的话音被这一串动作噎了回去。他艰难地抉择了一秒,最终没做出直接张嘴吃掉这种露骨的动作,用还算干净的中指和无名指勉强把巧克力夹进嘴里。
天哪,好像手也不太稳了。林淙这下彻底放心不下留他自己开车了。干脆好人做到底,应下他这个着急赶车的谎言:“算了,咱们再这么折腾真赶不上回去的车了。你叫的朋友靠谱吗?把车留在这儿叫他来处理,我现在带你回开平。上车吧。”
徐以葳看起来魂不守舍,但也没反驳,就着延迟的信号发了几条消息,回去拿了趟背包,然后略显局促地戳在了林淙的副驾驶门前: “我坐这里可以吗?”千万别坐到伴侣专属座位上。
“当然可以,”林淙帮徐以葳打开车门,轻轻推了推他的手臂示意他随便坐,又丢了一包湿纸巾,方便他处理身上的泥水,“如果不舒服你随时和我说啊,记得调下座椅。”
坐副驾还能方便观察徐以葳的状态。也顾不上尴尬了,林淙现在只希望他吃过巧克力之后能缓过来点。
握着方向盘,林淙罪恶地悄悄回味了下徐以葳胳膊的手感。刚刚摸了一把才知道时间的变化还记录在了肌肉上。徐以葳当年的肌肉来自于球场上的训练,线条流畅,带着学生时代独有的朝气和活力——无奈当年的好朋友邱冉和景熙偏偏唯爱文静美少年,至今无法欣赏这种带有原生野性的腱子肉,搞得她这些年只能独自怀念——和那时相比,现在的徐以葳应该保持着去健身房的习惯,因为二头肌摸起来结实可靠了不少。
现实中和白月光重逢固然让人尴尬无助,但好在眼前的这位尚且还是肌肉型白月光,视觉效果总比中年育肥版好。林淙欣慰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