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舍。
他暗自叹息,愈发明白之前自己那些看似正直清明的坚持,到头来落一个这样的结果,不是惋惜更多的是懊悔。
更让他想起那日褚牧说的话,“相爷,如果有一天您一直坚守的准则崩塌,您会将如何?”
他当时是这样回的,“该如何就如何。”
如今就到了那个该如何就如何的时候。
温南锦先看到站在院门口的人,对身边的人说:“母亲,父亲来了。”
宗政映之看了过去,仅一眼就又放在她的身上,一遍又一遍说着在路上要注意的事情,遇到什么样的危险应该怎样做。
温相来到她们身边,听了大概,试图缓和这离别前夕忧伤氛围,笑着说道:“你说的这些都是从书中看到的,锦儿不一定用的上。”
宗政映之瞪他一眼,“你懂什么?书中写的自是有几分道理。”
他们两人自上次因为太子妃那件事,关系缓和了很多。
温南锦牵着宗政映之的手,一起走向温相,将他们两人的手握在一起后,她后退一步,对着他们跪下,“明日一早启程,父亲还有母亲就不要来送了,此行一切命数南锦都认了,离城时心中唯一担忧的是您们,还望父亲答应南锦。”
宗政映之想要上前把她扶起身,温相握着她的手微微用力,在她看过来时,摇了摇头。
“锦儿想要为父应下何事?”
温南锦双膝跪在地面上,后背直直挺着,看着他说道:“南锦要父亲答应,无论听到我出任何事都不要相信,离开后我会在暗中另派人每七日传信来。”顿了一下她说:“如果我真的出事了,父亲也莫要气愤行事,到那时就带着母亲辞官离开越中城吧。”
“锦儿……”听着她说的这些话,宗政映之哭倒在温相怀中。
温相安抚着怀中人的后背,声音中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颤抖,“父亲答应你。”他说:“但是锦儿也要答应父亲一定要平安回来,我和你母亲在城中等你归来。”
“好。”
这天,他们围坐在桌前,上面摆着的都是她爱吃的菜肴,另外两人一直不停地夹到她的碗中。
这一顿饭,是她来到这里后吃的最多的一次。
不同与温府温馨气氛,尚书府中,钟予承站在祠堂前,看着上面的排位,每一块都看的格外认真。
“跪了你们这么多次,现在想想还真的讽刺。”
站在一旁的钟尚书也和往日不同,对着他行礼道,“圣上说,东西除了您无人可以取下,路途凶险切记小心行事。”
他回头问:“你就没有其他的想要和我说?”
钟尚书摇头,“臣无话要说。”
“好,很好,那我也没有什么要说的了,走了。”说完挥袖直接离开。
留在祠堂中的钟尚书,抬头看着上方排位,“他们都会平安归来。”
无人回应,也无需回应,钟尚书转身离开。
另一边太傅府中,颜原盯着正在擦试着长剑的哥哥,纠结再三开口问:“哥,你真的喜欢南锦吗?”
其实她想问的是,“你知道南锦和褚牧已经互诉情愫了吗?”这样直白,她怕这位哥哥一时接受不了,还是旁敲着问一下比较稳妥。
昨日回来后她就一直在变着花样问这个问题,颜飏停下手中动作,抬眸看着她,“你到底想说什么?”
“额……我,我就是……”颜原磕巴说道,“我就是问问……问问……”脸上带着的是及其不自然笑容。
颜飏没再接话,在她思考等下应该再问出这个问题时,他擦完手中剑后,就要起身离开。
“哥,你要去哪里?”她连忙追了上去。
“去见父亲。”他脚下不停地回。
闻言颜原停下跟着的脚步,“那你自己去吧,我累了先去睡了。”
“阿原,明日就离开了,你真的不要和父亲告别吗?”颜飏在身后喊住她。
“我不要,我们离开不是常有的事,你怎么知道他没有早就习惯了。”
颜飏:“可他终究是我们的父亲。”
颜原每次听到这句话心口都会被气得发疼,“他何时把我们当成自己的孩子,哥,我以为这样的事实,你早就应该已经看清楚了,也想明白了。”
无论何时提及这个,她都格外抗拒。
深呼吸收敛住自己的脾气,“你自己去吧。”颜原说:“我是永远都不会原谅他的。”
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院落转角,颜飏无声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