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朝后,黎昭站在大殿门口张望下朝回府的官员,一直等到那个挺拔的身影出现,她才有了动作。
“黎将军,怎么不走?”贺解星问的气定神闲,好似一早就知道黎昭会等他一般。
他这人从前就是这样,即使知道答案,也要含笑问上一句,小小年纪略显老成,思绪被藏匿极深,像极了老谋深算的狐狸精。
黎昭拦下贺解星:“贺丞相留步,我有两个问题一直不解,可否请丞相告知一二?”
“原来在黎将军心里,在下竟是如此学识渊博吗?”贺解星垂首一笑,示意黎昭边走边说。
黎昭不答反问:“延帝说,是你出主意将我迷晕软禁在宫中,但是,想我留下来,直接下令便好,为何要多此一举?”
贺解星一脸诚挚问:“那陛下下令,将军就会乖乖在宫里等着吗?”
会吗?当然不会!
倘若延帝真的下令让她在宫里,她也一定会想尽办法溜出宫去。
“那第二个问题,你为何在朝堂之上提议让我与那肖阁老比试?”黎昭问。
“黎将军不愿意吗?”贺解星装作遗憾的样子,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把青折扇,一下一下敲打着手心:“倒是在下多此一举了。”
“是啊,我早就说过,只心向自由,喜欢小桥流水,丝竹于耳,亭前听曲,雪中泛湖的日子。”黎昭毫不客气:“丞相若是想拉拢我,就不要多费心了。”
两人就这么针锋相对,聊上几句便不欢而散。
延帝下旨,令肖载、黎昭即刻动身前往苏州解决疫病,丞相贺解星、将军王多财携侍卫随行。
队伍披星戴月出发,随行的还有几人带上的随从及亲信,整整五日,于晨光熹微之时进城。
疫病频发,外乡人不敢接近,客栈反倒是有了不少空房,一连劳累数日,大家都在各自房间休息。
夜。
客栈三楼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住在二楼的黎昭一向谨慎,听见一点细微的声音也会心生警惕,于是她穿好衣服,戴上防身的匕首出了门。
黎昭一眼就认出了那人的身影,正是肖阁老身边亲信,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叫赵觉。
赵觉身手了得,一袭黑衣隐匿于夜里,行色匆匆进入了一片满是雾气的林子。
站在林中深处那人一袭白月袍,手执青折扇。
即便是夜里满是雾气,黎昭也能清楚地认出,那人绝不是肖载,反倒像是她的死对头,贺解星。
只是贺解星怎会与肖载的亲信三更半夜在此地相见?
迷雾遮眼,看的不真切,赵觉腰间挂着的夔龙黄暖玉被贺解星用折扇挑起,他噙着笑问道:“事情办的怎么样?”
赵觉将玉佩解下送到贺解星手中:“大人,肖载准备入了城便动手,黎将军先前下令将生米熬成粥送与各家各户,肖载便买通做饭的厨子,指使他在里面放上沙子石块。”
贺解星接着他的话继续道:“等到激起百姓群愤,肖载再将这一切的过错推在黎昭身上……呵,真是打得一手好牌。”
黎昭原地思忖,直到他们又聊了些其他的,她才匆匆离去。
深林深处,贺解星听见匆忙的脚步声忍不住笑出声,赵觉不解,低声询问:“大人,您想帮黎将军,为何不直接告诉她肖载的计划?而且您为什么如此笃定黎将军会跟随我到这里来?”
“你觉得,我与黎昭关系如何?”
贺解星平日里冷漠寡言,凛若寒霜,赵觉根本不指望他能回答,不成想自家大人没回答就算了,还反问他这个问题,当即回答:“不说形同水火吧,也好不到哪去。”
“那倘若肖载半夜三更跑到你的客房,神秘兮兮跟你说有人要陷害你,你信是不信?”
“自然不信!”肖载恍然大悟:“您是说……啊!我懂了!”
“嗯,回去休息吧。”贺解星摆摆手:“明天一早还要见知府。”
赵觉抱拳行礼:“属下告退。”
寒风凛冽,白到诡异的落雪在月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光芒。
贺解星独自站在雪地里,一身白月袍衬的这人熠熠生辉,他转过身,收起手中的扇子冲树后的身影道:“将军还不出来?”
树后的黎昭慢慢走出。
她就不明白了,怎么一次两次偷听都能被贺解星发现,难不成他俩八字不合?
“黎将军好兴致,夜里不睡觉,跑出来赏月?”贺解星目光落在黎昭的红裙之上,又很快移开目光。
红衣白雪,好生相称。
“丞相大人不也没睡?”黎昭哼笑一声:“大人故意引我来此,是有什么事对我说?”
“就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将军随我走走?”
这一走就走到了贺解星的客房,他关好门窗,确定没有眼线跟着才坐在桌前:“将军不必拘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