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数披散下来,懒懒垂在肩颈,手脚缠绕约三指宽的锁链,似乎正在慢慢收紧。
走近了,才发现他双脚是悬空的,整个人被拉扯在空中,漆黑的眸子直直地盯着她,不是打量,只是看着,眼底水光不复存在,眼角被热气烘烤得微微发红,显得脆弱而破碎。
锁链又收紧几分,游桉闷哼一声,吐出一口热气:“怎么是你?”
小秋点点头,视线锁定在他脸上:“嗯,我有话想对游师兄说。”
女子白皙的肌肤染上一层红霞,声音轻柔得像蜜里调过一般,游桉眼皮跳了跳,大概猜到阮秋接下来要说什么。
一定要在此情此景述说对他的爱慕吗?他合理怀疑阮秋是想趁人之危。
答应是不可能答应的,他拒绝过一次,就能拒绝第二次。
游桉:“你不必说了。”
阮秋:“不行,游师兄,我一定要说,我来见你就是为了这件事。”
两人都不喜拖泥带水,见对方冥顽不灵,便想抢在对方之前制止下一步的对话,几乎同时道:
“我不能答应与你结为道侣。”
“我不是为你来的沧澜。”
“......”
室内突兀地安静下来,只剩下锁链挤压的咔咔音。
两人各自移开目光,游桉低头咳嗽几声,小秋则忙碌得多,先是理了理翻起的衣领,又捏了捏翘起的耳发,手上闲不下来似的。
见她这样,游桉也多了几分不自在,为自己会错意而有些烦躁,牢房内好像更热了。
他唇瓣动了动,正准备说点什么,女子抬起红彤彤的小脸道:“我还没说完。”
为了避免引起什么尴尬的误会,这次游桉决定先听她说完,他扬起下巴示意小秋继续。
“不管你信与不信,我在古国处境艰难,来沧澜只为学本事,没有别的心思。之前既然问过你的心意,便不会纠缠于你。还有……多谢你前两次的搭救,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阮秋义不容辞。”
少女双目炯炯有神,口齿清晰,一番话说得落落大方,游桉也跟着找回些从容,于是干着嗓子道:“行,我知道了,阮师妹如果没有别的事……”
就可以走了。
被人一直这么盯着,他不要面子的?!
四条锁链螺旋着爬行到男人的四肢,延伸到达腰部,收紧又放松,游桉的脸色白一阵红一阵,冒出青茬的下巴蓄满汗珠。
小秋察觉他的窘迫,加快语速道:“还有最后一件事,不知道游师兄还记不记得我送你的兔子......怪我粗心,顺手把母亲送我的铃铛放在上面忘记取下,等想起时,礼物已经送到你手上,游师兄见过的神器想必比我吃过的饭还多,应当不稀奇传音铃这样的低阶法宝......”
话未说完就被人打断了。
“行了,还你就是。”
小秋错愕,竟这么轻易便答应了?亏她在心里酝酿了好久!
游桉望着女子突然瞪大的双眼,圆溜溜的像两颗葡萄,没忍住翘了翘唇角,沉郁的脸色便因这抹若有似无的笑添上几分鲜活 。
他才不相信阮秋的鬼话,若真是母亲所赠之物,必然倍加珍惜,就算真的出了纰漏遗失,当日与他传音时便该言明真相,他不是蛮不讲理的人,岂会不还?
依他见,阮秋分明是故意将传音铃送到他手上。
小姑娘面子薄,此事没必要拆穿她,传音铃这种东西他确实看不上,放在须弥戒里也是浪费空间。
至于阮秋说的不是为他来的沧澜,游桉信三分,是与不是不重要,他只要表达清楚自己的心思便好。
不同届弟子通常不会在同一层楼上课,以后大概没什么机会见面,将传音铃还给她,也算两清,从此桥归桥路归路,互不干涉。
游桉分出一缕神识进入拇指上的须弥戒,搜寻一番,好不容易从生辰礼一栏找到那只快要散架的草兔子,抠下眼珠带了出来。
小秋怀中一重,高兴抱拳道:“多谢游师兄,桑林还在等我回去,就不打扰你了,我下回再来看你!”
说罢不等对方接话,已经抱着铃铛欢欢喜喜跑了出去,连一个眼风也没留下,似乎并不留恋……
“……”
游桉轻轻摇晃锁链,忽然对她说的话又信了几分。
出了楼,远远的就能看见庞众白笔直地站在湖岸上,小秋跳着跑过去,先一步踏上石板路,连脚步都是雀跃的。
“师妹看起来心情不错。”庞众白跟在后面。
小秋边走边弯腰轻拂水面,凉爽自指尖传来,散开一身燥热,她笑道:“一下完成两件事,心情是不错。”
庞众白差点惊掉下巴:“你俩该不会在里面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吧?”
小秋笑得更开心了:“庞师兄别瞎猜了,等游师兄从里面出来会告诉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