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扬雪沫，她打了个喷嚏。
还剩十几个男人耸立在原地，有老有少，承载满身风雪，相想必就是阮氏一族。
兰烽摆了摆手：“穿上衣裳进去看看你们的妻子，她是古国的大功臣，以后要好好待她。”
说罢也合衣往外走，深褐色毛领迎风而动。
你们的妻子？
小秋敏锐地察觉到什么。
她想再看看那些人，妇人已经带她进到屋内。
深灰砖瓦覆盖的房屋陈旧又狭窄，十几个人就堵得水泄不通，仆人们还在仔细收拾残局，手脚麻利，动作娴熟，是古王专门培养接生的仆从。
石板上铺一层干草，干草上面又加几床厚棉被，就是一张简易的床。
芸娘虚弱地躺在那里，脸色因分娩而发白，她张了张起壳的嘴唇，立马有人递上热水。
她有气无力地推开，声音疲惫：“我要看看我的孩子......”
小秋感觉自己来到一个更温暖的怀抱，她兴奋地扬起小脸，试图让女人看得更清些。
凑的近了，能看见女人脸上细小的绒毛被汗水濡湿，一双杏眼极亮，眼里倒映着她小小的身影。
母亲是个清秀的女人，温和又年轻，看起来只有十四五岁，可能比她上一世死的时候还小。
小秋故意龇牙咧嘴，对方果然被她逗得眉眼弯弯，极爱抚地拉她的小手，动作轻柔又小心。
她欣慰地想，这辈子不是孤儿了。
又转头恶狠狠地巡视满屋子男人。
可是她的父亲也太多了。
柴火发出细微的噼啪声，男人们凑过来慰问几句，见床上女人抱着婴儿昏昏欲睡，七嘴八舌交谈起来。
小秋闭眼抱着母亲的胳膊，耳朵竖得尖尖的。
“听说上个月盘国皇后诞下第二位小皇子，天生神力，足月就能单手举起千斤铜鼎，不知道这次陛下会不会把秋儿许配给他？”
“六哥你别忘了，前头还有一位更厉害的三十六皇子，才三岁便测得天生仙骨，以后是要进沧澜修仙的。我私心里还是希望秋儿能嫁给他，做仙人的岳父可神气咧！”
“你小子，秋儿才刚出生，算盘就打到未来姑爷身上了！不过仙人岳父么，嘿嘿我也想当当......”
小秋默默翻了个白眼。
父亲们乐此不疲讨论女儿的亲事，把盘国三十七位皇子从头到尾说了个遍，最终还是没有统一答案。
一位年长的男子清了清嗓子。
“行了，秋儿以后是圣女，她的婚事不是我们能操心的，许给谁还不是盘王一句话的事，估摸着明日盘王就会派人来相看，都回去准备准备，让芸娘也好生歇息。”
众人犹未尽兴，不情不愿地朝外面走。
人一清空，就显得格外冷清，仆从见机地往火炉里添了些柴火。
小秋从母亲的胳肢窝里钻出来。
上眼皮有千斤重，她早就想打瞌睡了，听见“沧澜”和“盘国”又逼着自己保持清醒。
上一世盘国还只有五位皇子，这一世多出来整整三十二位！
看来距离她死去已经过去好多年。
盘国实力雄厚，是四国之首，哪怕她上一世没游历过，也曾听宗门师兄谈论。
至于古国，便神秘多了，她只在宗门藏书中见过。
最惊讶的莫过于古国圣女真的存在，还和盘国秘密联姻，难怪盘国出过最多的修士，比其他三国加起来还要多，想必从联姻中获得极大的助力。
再说沧澜，苍云死前谶言似乎并没有成真，仙山仍然存在，整个大陆并没有因为死去一个邪宗宗主而有所改变。
唯一的改变，也许是她吧。
小秋伸出五指，淡蓝色魂魄随着指头摆动，如碧波随风晃荡。她从来不知道魂魄有颜色，不仅她的，母亲的也是，只是更深更纯净。
而刚才留在屋子里的男人们，魂魄漆黑乌糟，散发恶臭，令人作呕。
奇异的是，在靠近她时，魂魄边缘会过渡成蓝色，一离开又转为全黑。
没错，她可以看见人的魂魄，紧紧粘连在骨架上，越靠近心脏位置颜色越深，像是骷髅穿纱衣，诡异中带着别样美感。
这件事从她醒来那一刻就开始了。
“小姑娘，摄魂送你了。”
苍云的声音隐隐约约传来，小秋爬到母亲胸口，枕着深蓝色闭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