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不要试试。”贺与微坐在沙发上的时候还在想这句话,想这六个字。
姥爷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就模模糊糊地看见大厅里坐着个人,像是年轻时候的南漫,却比南漫更早地蒙上了一层无助。
“唉。”他叹了口气,但也没多说什么,倒了杯水,打算不再扰她,这些年来,该看的医生也看了,该吃的药也吃了,断断续续的,明明结果都是好的,但是状态却始终如此。
他的外孙女他太了解了,有些事情得她自己消化。
只求姑娘健康快乐,他没别的奢望。
“姥爷。”
沙发上的人回过神儿来,看着已经打算离去的姥爷喊道,她知道姥爷想参与她的故事,姥爷担心她,却又怕她,担心她现在有什么心事,又怕她再想起往事,像半年前一样,活的毫无生机。
“坐着聊聊天吧。”
姥爷脚步一顿。
这么久了,好像爷俩还没认真地坐在一起,姥爷至今都记得,那天下午,他接的那个电话,电话那头的人喊他,明明在表达请求,却听不出什么力气,让他心揪得难受。
如今,第一次,外孙女在试图敞开心扉,真好啊。
他端着茶水,一步一步地走到她身边,坐下来。
“姥爷,妈妈在你眼里是怎么的一个人。”
贺与微终于问出这个问题,一直以来,她都不怎么提及妈妈,毕竟这对他们来说,都很残忍。
“你妈妈很好,很好。”
“从小到大,她从来都是大家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只是姥姥姥爷教了她所有,却没有教会她,爱情并不是一切,当她为她的选择奋不顾身后,发现她所以为的奔赴的爱不过是他人的一时兴起,这与她的爱情背道而驰,最后走了极端。”
“微微,姥爷想说,你永远是你,这不会变,你不是谁的附属,不要轻易地认为某一件事情好像就是一切,发生了就仿佛天塌了一样,你不应该为别人的错误买单,你要活得自由自在。”
“姥爷…我知道…”
贺与微看着姥爷,她察觉到了姥爷的懊悔,他一定想,如果他当时在女儿身边,他一定不让她出事,可是一切都晚了。
到头来,这世间的一切,来来去去,对于时间来说,不过过眼烟云,往事罢了。
但对于相关的人,遗忘是遥不可及的奢望,旧事只会在伤口上不断碾磨,永远也等不到愈合。
“姥爷,我好像有朋友了。”贺与微盯着天花板,想起傍晚沈秩的话,不确定地说道。
“挺好的,你在开始自己的生活了。微微,事情还没发生就害怕失去你会丢失很多快乐,你应该像玫瑰一样热烈,去拥抱这个世界,不开心的话就回头看,家一直在。”
一切又恢复安静了,姥爷已经回屋休息了,贺与微却还在琢磨刚刚的话。
今天,沈秩跟她说,要当朋友。
今天,姥爷跟她说,她要活得热烈,自由自在。
今天,她应该要失眠了。
因为她隐约觉得,在某一刻,她其实也拥有别人无边无尽的善意。
……
可是意外地,贺与微睡了个好觉,甚至梦也没来纠缠。
第二天一大早,就有人在喊她,等贺与微反应过来,已经看到了昨天的三个人。
陈清看到贺与微终于从窗户探出的头开始猛烈地招手。贺与微也招了招手,说了句“等一下”,就又消失了。
“我说什么来着,微微明明就很随和嘛,刚才来的路上你还说什么她不喜欢我们,不愿意认识我们,林木,你这人怎么三天两头一个想法,刚开始是谁追在微微身后不放的?”陈清使劲戳着林木的胳膊,怒道,“我不管,反正我喜欢微微小仙女。”
林木哪想到突然天降一口“大锅”,心虚地反驳道“我也没说什么嘛,就是…我觉得她不好相处。”
“那你好相处吗?又善变,又偏见。”
“嘿,陈清,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我什么人你们还不知道,我这不是害怕你们伤心嘛,诶,我说你有点良心没?再说了,人家哪句话说要跟你们当朋友了啊。”
“反正谁欺负我朋友我就跟谁急。是吧,沈秩哥?”陈清看着一直没说话的沈秩说道。
“他比你偏心。”林木不想再理这两个没良心的,说完这句话,就走到一旁的大树跟前,仰头看着叶间空隙,开始发呆,他才不做那个讨人嫌的人。
沈秩一直没注意俩人的对话,看到贺与微的时候,他一心想的都是,他昨天的话,贺与微好像听进去了。
这边,贺与微换了衣服,扒拉了下头发就往楼下走,路过姥爷房间的时候还不忘跟姥爷打招呼,她已经忘记她上次这么欢快的下楼是什么时候了,大概是姥爷允许她种玫瑰的时候,大概是知道玫瑰可以肆意生长的时候,反正这么多年了,好像都是跟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