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那场考试,贺与微再没去过城南,那儿没有她留恋的东西了。
半年的时间里,她没有朋友,也不愿出去,每天唯一做的事情就是备考,她数不清自己刷了多少本题,也数不清熬了多少夜,她时常想着,她虽然管不上别人的选择,但她要对自己负责。
除了学习,贺与微每天行走的最大距离,就是早上从院儿门口到大院儿门口,然后守着日出。
她经常看着地平线上的橙红,一瞬间失神,这种辽阔的感觉包裹着她,仿佛眼前的天地在刹那间只剩下她,和蔓延到天边的土地。
院儿里是一片空地,小时候全是绿色,据姥爷说,他后来一个人在,也想不出种什么,懒得研究,也就一直搁置了,于是,她请求了姥爷的想法,种了一地玫瑰。
热烈且自由,她想。
夏末的清晨,路灯还亮着,有冷风吹过,气氛微凉,贺与微与往常一样,看了玫瑰,然后往大院儿门口走去。
远方,太阳正带着暖意慢慢升起。
她用双手团了团自己的脸,等着橙红再次出现。
马路上,沈秩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整个人都开始恍惚了。
昨晚又被林木拉去网吧打游戏了,本来说好的各回各家,到时候直接上线就行,结果那小子非说游戏要一起打才有斗志,加上备考结束,他们也算是准大学生了,昨天又没什么事情可推脱,他也就同意了。
谁成想对面实力很强,他倒无所谓,林木偏是越输越上瘾,于是就熬了个大夜,早上又太早出来,天儿还是黑的,又没有车,就这么慢慢地往回挪。
他真的困到生气,以至于想踢林木那小子几脚。
快到的时候,沈秩停了下来,从口袋里拿出来一根烟,他刚学会,也没有烟瘾,想着可以用来醒醒神儿,于是点上以后抽了几口,顺势靠在了墙上,看着烟成烟又向四方去消散。
然后他就看见了看着远方愣神儿的贺与微,以及在他看来特别像是给自己打气的那个团脸动作。
路灯下,女孩清冷依旧,但是不同于他第一次见到她时的那样,此时的贺与微没有穿那身松松垮垮的校服,而是着了一身长裙,头发散下来,没了防备,没了戾气,没了苍白的柔弱,温婉尽显。
明明是冷的清晨,可她好像忘了似的丝毫没有察觉,沈秩觉得,她好像总是这样,把自己活得和周边格格不入,却又让人移不开眼。
他突然想收回之前雪天的想法,他和她,好在不是一面之缘。
贺与微没想到会有人和她打招呼,半年了,在附近好像并没有碰见同龄人,可是眼前这个男孩正看着她,问她,你还好吗?
她想,她看起来不好吗?
“还好?吧…”贺与微不确定自己这么回答正不正常,毕竟问的那个人她才觉得不正常,一大早,好像谁都不认识谁吧。
“嗯那就好。”男孩抓了抓头发,就往大院儿里走。
贺与微跟在后面,她看着男孩往里面的楼栋走去,确认了他不是什么怪人之后,才转头朝自家走去。
“这才对嘛,微微,就是要多出去走走,老窝在家里不好。”贺与微回家刚好碰见遛弯回来的姥爷。
她本想直接上楼补觉,可还是没忍住问了姥爷关于刚刚遇见的人的事情。
“嗷,你说老沈家的小子呀,他回来了吗?之前说是一直在学校里备考来着,不怎么回来这,这不是最近考完试了嘛,估计回来住了。我最近都碰见好几次了,你也多和他们玩玩,别一天老围着我和那些植物转悠。”
姥爷眼看就要越说越多,贺与微一边敷衍回答一边上楼,这些事情,她才不关心。
“秩哥,你这挡拆相当酷呀,教教我…”
外面闹得不行,睡觉被吵醒,贺与微一肚子气,她气冲冲地起来,顺着窗户朝外看去,几个男孩篮球正打得激烈,一个男孩正缠着另一个让教教自己,其中一个,可不就是早上碰见的那个人,旁边还有个一个劲儿喊加油的女孩。
她突然气又消了。
贺与微喜欢看篮球比赛,倒也不是喜欢那种对抗性,只是单纯喜欢赛场上每个人都充满生机的样子,那感觉,就好像努力的向日葵一样,始终向阳,欣然摆动。
她还记得以前每次想看班级之间的正式的篮球赛的时候,都感觉自己要被挤死在人群里,她不是那种非要做一件事的人,经历过几次,即使是喜欢的事,后来也就不再去了。
那个时候总有人说她有时候没有生机,看着蔫蔫的,她也总是相同地回答,“嗯,评价的挺准确的。”
她始终觉得,看看别人有生机的样子就行了,毕竟,这世上,并不是什么都是完整的。
如今再看到打篮球,她好像对自己喜欢的东西没办法生气,即使是扰了自己清净。
“秩哥,秩哥…”林木突然停下来,用胳膊疯狂地蹭沈秩,然后朝他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