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一根救命稻草,她无论如何都要试试。
她不想再去顾忌和易嘉川在一起后可能面临的困境,倘若崇宇再掀风浪,她只能承受面对。
颜龄韵深深地吸了口气,让自己尽可能地冷静清醒下来。
她起身出来给张怀柔倒水,脑袋昏胀,却不断地警醒自己。
伤心难过是留给弱者自欺欺人的借口,她没有时间哀伤。
她十分清楚,如今她无法摆脱眼下的苦难,不论是张怀柔还是颜令昀现在都很需要她,她哪里还能顾及以后,此刻她别无选择。
颜龄韵从厨房倒水出来,忽然瞥见水池边上前天换的鲜花,如今仍在夜里灿烂绽放。
心底莫名涌现一股温暖,哪怕绽放的时日很短,能多活一天就多一天精彩。
人也该这样,生活越是灰暗就越要坚强,哪怕只是垂死挣扎,她也要挣扎到底。
只是这挣扎不能盲目进行,就像坠入海中,不能看着亮光就一个劲地游。她得冷静,她得闭上眼摒除一切困扰,努力往上扑腾。
思绪豁然开朗,她更明白自己此刻应该做什么。
颜龄韵照顾张怀柔喝水,量了体温稍有下降,见张怀柔慢慢睡得沉了,她的心也渐渐安稳。
屋里很安静,张怀柔漆黑的卧室像只巨大深邃的眼,洞悉一切。
今晚她已经承受太多,整个人忽然间冷静下来,才倏地惊觉,周围陷在死一般的寂静里。
这种静原本会令人心慌,但此刻却能让她好好面对自己。
颜龄韵坐在客厅里思考,虽然精疲力尽,但心里很平静很平静。
三年前因为无法面对现实,因为自私,她曾麻木而疯狂地犯过傻。
那时易嘉川会认识她,都是她蓄意为之。回想曾经的自己,竟是那样阴暗可怕。
可是事到如今,她似乎又将重蹈覆辙。
漆黑寂静的夜,唯有头顶一盏孤灯作伴,仿佛时间有短暂的静止,沉寂之下,她竟听见自己的叹息。
易嘉川啊,他会怎么想她?
喜欢和利用,有时候也许并不冲突。
可喜欢应当纯粹,然而她似乎已经失去这个权利了。
静谧微寒的冬夜,她的一颗心似在凛凛的寒风中颤动。穷途末路一无所有的挫败后,她除了为生活苟且还能干什么?
她只剩一腔孤勇,她想扔掉一身坚硬的刺,她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她想竭力保全这个残破的家。
颜龄韵望向没有闭合的卧室门,那一定是为了留意她是否回家才没有掩上。哪怕妈妈已经病得不轻,她仍旧记挂着自己。
书房里的那盏灯照亮漆黑的巷口,也永远为她而留。
妈妈一如既往地疼她爱护她,家里的每个人都那样珍视她,思及过往,她总忍不住潸然泪下。她一直被爸爸妈妈还有哥哥捧在掌心里,如果没有发生那些事,她们家将会多幸福啊?
可是她不敢再留恋过去了,因为幸福的过往是她如今痛苦的根源,沉湎过去只会更令人心伤。
颜龄韵收住泛滥的思绪,独自静坐了好一会儿。
此时张怀柔已睡得很沉,颜龄韵洗完澡之后再次给她量体温,温度渐渐降下来。
颜龄韵稍稍安心,喝水提了提精神,朝阳台走去。
夜已经很深,古城区的灯火深远幽暗,天上无光,唯有冷风鼓动她的旗袍。
颜龄韵捧着手机在狭小逼仄的阳台来来回回,编辑好给易嘉川的短信,老半天没有发出去。
寒风吹得她发丝凌乱,她感觉很冷,把心一横,索性拨了电话。
拨出去的瞬间她又开始犹豫了,挣扎之下想挂断,电话一下子就通了。
心脏陡然一紧,她望着晦暗的夜色深深地吸口气,在易嘉川开口之前,认真笃定地说:“我想和你借钱。”
“好。”
他答应得很快,快到令她有些惊讶。
颜龄韵稳了稳有些紧张错愕的思绪,几乎屏住呼吸,继续说:“三百万。”
“好。”
一连两个“好”,一下子将颜龄韵击蒙了,面对她的狮子大开口,易嘉川答应得太快,可是他并没有在敷衍她。
她想借钱这件事,易嘉川可能会提条件,但最后应该会答应。她甚至也想过,易嘉川会拒绝,但她从未试想,易嘉川会轻易答应她。
她静了一下,易嘉川的声音沉沉地从手机里传出来:“银行账号给我。”
“不用这么快。”
颜龄韵望着茫茫夜色,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快一点好,长夜漫漫,万一你后悔了。”
易嘉川声音依旧低沉,他的情绪叫人难以揣测。
后悔?她想借钱又不是还钱,为什么担心她后悔?
易嘉川心里盼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