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嘉川病房门虚掩着,门外的人随便敲了两下,整个人忽然跌了进来。
房间内顿时充斥着一阵酒气,颜龄韵被突然闯进来的人吓了一跳,不过只是一瞬间,她已经认出进来的酒鬼不是别人,是易嘉川的表弟代亦航。
“二哥,你眼睛没事吧?”
代亦航双眼醉意迷蒙,连路都走不稳,跌跌撞撞到了病床前,酒气随之扑过来,易嘉川不由地皱眉。
“你喝多少酒?”
代亦航酒量很好,一般很难喝醉。除非是心情极糟糕的情况下,故意把自己灌醉才会这副德性。
代亦航还未回答,忽然瞥见颜龄韵,他眼神像看陌生人一样,细细地打量她。
随后他蓦地噗嗤一笑,稀里糊涂地说:“长得不错嘛。”
颜龄韵知道他喝醉,敷衍应付地点头。
“代亦航,你干什么?”
易嘉川的语气突然严肃了不少,颜龄韵原本没有把代亦航的话放在心上,却见易嘉川对着一个醉鬼一本正经,忽然觉得有点好笑。
关于她的,哪怕一点点小事,他都不愿退让。
“要不,我去给他买点解酒的药?”颜龄韵想了想,“楼下就有药店。”
话音一落,代亦航嘿嘿嘿地笑起来。他看着状态不好,整个人喝得面红耳赤。颜龄韵不想见他发疯,也不想易嘉川这种时候操心。
代亦航头晕脑胀地胡言乱语,一边打嗝一边趔趄,最后倒在椅子上。
颜龄韵出了病房,易嘉川静了一会儿,目光沉沉地盯着瘫坐在椅子上的人好一会儿。
“阿航,你今天怎么了?”
代亦航耷拉着眼皮,面颊通红,呼吸很重,看上去很颓丧。
病房里沉寂了半晌,代亦航缓缓掀起眼皮,他双眼虽然通红,但眼神不像刚才那般涣散,醉意似乎已减了几分。
“二哥。”
黯哑晦涩的嗓音,有气无力。
易嘉川沉静地望着他,眼神隐隐透着一丝锐利。
“崇宇的事,你没交代清楚。”
易嘉川声色清冷,他依然盯着代亦航,眼眸沉寂如海,夹杂着隐晦的冷冽。
代亦航眼底黯然,喉结滚了滚,说:“二哥,再给我一点时间。”
“为什么灌醉自己?”
“我不知道。”
“我知道。”
冷寂森然的对话,也许叫人摸不着头脑,但他们俩彼此却心知肚明。
代亦航不愿继续被易嘉川的目光压迫,他缓缓闭上眼,手掌覆在脸上,似乎想掩盖情绪,也想掩住心里的无奈落寞。
他只觉得额头两边太阳穴疼得厉害,疼得他无法思考,无法冷静,只能用手压着,才能稍稍缓解。
易嘉川不再逼他,他走到窗前,视线投向外面璀璨的星河。
黑夜看似成全星光明月,可却吞噬万物独享宇宙洪荒。有些事有些人,很难非黑即白地论断。
易嘉川思绪复杂,崇宇似乎牵出了很多意料之外的事,突然之间令代亦航措手不及。
这始料未及的一切,似乎令代亦航格外为难。
代亦航一向洒脱不羁,今天因什么挣扎?
易嘉川不清楚始末,但他已笃定,崇宇的背后一定隐藏着一个连代亦航一时都难以消解的真相。
倘若掀出风浪,会再度对她造成多少伤害?
易嘉川长长地舒了口气,目光从夜空投入地面,街道上的路灯璀璨耀眼,人影稀疏,却难以辨认哪个是她。
颜龄韵买了解酒药回来,路上手机不停地震动,她知道这是她每年固定设置的提醒事项。
明天是颜令昀的生日。
颜令昀消失的这三年里,一到他的生日,颜龄韵仍会给他买蛋糕。
他到底在哪里?
她关闭震动提醒,驻足抬头仰望星空,偌大的苍穹,他是否已化作一颗星?
颜龄韵不敢再细想,只是深长地叹气。
走了两步,她忽然想起来,明天也是易嘉川的生日,他比颜令昀小两岁,生日在同一天。
他明天动手术,陈哲又放假。
颜龄韵苦涩地笑了下,他很会挑日子。
回到病房,代亦航依然瘫倒在椅子上,他双眼紧闭一动不动,看上去好像睡着了。
而易嘉川刚滴了眼药水,此刻仰头闭眼,小桌板上手机正在震动,他刚要伸出手摸索。
颜龄韵见状立即把手机递给他,或许以为是护士,他不浓不淡地道声谢。
易嘉川没留意,随手划开手机屏幕。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只见他的眉头渐渐蹙起,嗓音骤然沉了几分:“让郑拓新放手去做……”
易嘉川声音凛凛,冷寂而严肃,想必对方隔着手机都能感受到来自老板的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