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龄韵吃完烧烤回培训班上课,等结束课程回家后,她又制定了下一季度的教学内容,等躺到床上时已经深夜了。
她身体有些疲惫,但此刻却没有睡意。
她没由来地回想着今天她俩在美术馆并肩而立的情形,他在一旁默不作声的陪伴,那一刻让她觉得无比温馨。
颜龄韵清楚自己心里对易嘉川的感觉,只是她不愿面对罢了。
其实易嘉川把他们相处的分寸拿捏得很好,说话做事适可而止。
那时她也发现旁人有意无意投来的目光,或欣赏或惊讶,而她选择置若罔闻,始终和他保持着距离。
她时刻告诫自己,可是易嘉川一而再再而三靠近她,她不知道自己哪一天会失了清醒。
颜龄韵翻来覆去睡不着,她感觉有些烦躁,一闭眼,脑袋里浮现的都是今天与易嘉川相处的情形,整个人越发没有睡意。
她翻身下床出来喝水,刚出卧室就看见书房的灯还亮着。
要知道,现在已经凌晨两点多了。
她悄无声息地走到书房门口,果不其然,张怀柔还在画画。
案上的那幅画她刚刚完工,现在正准备题字,困意和疲劳袭来,她眨了几下眼睛,强打起精神,提腕写字。
颜龄韵的视线凝在张怀柔微微发抖的手上,张怀柔提笔起来放松了下手腕,又接着落笔。
短短几秒,颜龄韵的思潮一层一层叠加,翻涌而至的苦涩,一下子令她鼻尖泛酸。
颜龄韵心疼却也无奈,因为她劝阻不了。
公司破产之后,南济的房子被法院查封,清算所有动产和不动产后,还欠下一笔债务。她们母女变卖了所有值钱的东西抵债,如今她们已经快把欠款还清了。
即便如此,张怀柔依然没日没夜地画画,好像只有这么拼命,才能减轻她心里对颜龄韵的亏欠。
她想多卖些字画,多挣点钱,让她们早点远离那些可恨的债务。
张怀柔写完字,神色一松。她伸手将身上那条快要滑落的淡墨色披肩掖紧,书房的壁灯映着她略微憔悴的脸庞,深夜与她相伴的只有一盏灯,一幅画,一只毛笔,寥落的孤寂深深地笼罩在她身上。
颜龄韵默默站在书房外,喉间微涩,心里被重重的酸楚包裹,她多想进去抱抱她,多想让她停下赶紧去睡觉,但她这一次没有迈开脚步。
张怀柔每次都是嘴上答应休息,可之后总是半夜偷偷起床接着画。她的阻拦和劝说,只会让她变本加厉地消耗自己。
她要怎么做才能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现实常常令她感到无能为力。即便逃离了南济,远离了是非,她的生活依然充斥着许许多多的无可奈何。
颜龄韵悄无声息地回到自己的房间,无尽的烦闷层层席卷而来。
她坐在床上怔了半晌,慢慢将目光投向自己的小提琴。
她唯一能仰仗的就是这双手,这把琴,除此之外她还能做什么?
床头灯映着她清丽白皙的脸庞,一丝一缕的光透进她眼底,有些空洞和落寞。
也许有些事,明知不可为,但在现实的困境里已别无他法,只能硬着头皮去试一试。
她打开手机,找出几天前的通话记录,把詹鸿的号码存进了通讯录。
*
暑假培训班告一段落,大多数孩子只能工作日晚上或周末过来学小提琴。
而工作日白天的时间,颜龄韵用于演奏团的练习和彩排。她联系了詹鸿,答应与余谦的演艺团队合作,和他签了短期合同。
她提了一个条件,一个月内参加的演出不能超过三场,余谦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说来奇怪,一般的老板,一定会在合约内尽可能地压榨员工的产出价值,但余谦看起来好像无所谓。
他的热情和诚意,超乎她的想象。
余谦有一个很大的演艺公司,旗下涵盖不同类型的剧团,演出活动很多,最近西南地区有一个大型活动巡演,最后一场演出在北宁。
先前跟团的几位演奏者被调去国家剧院,现如今需要从北宁临时调派人手。
颜龄韵接到的任务是参与小提琴协奏曲《梁祝》的演出,她第一天抵达彩排现场的时候,忽然发现演出阵仗之大,参与演出的都是一些业内已经小有名气的艺术家。
首席叫范钟华,屡获国际大奖,她大学时的专业课教授就是范钟华的关门弟子。
范钟华名声在外,大学时颜龄韵经常听专业课教授提及,没想到现在有幸一睹风采。
彩排前好多工作人员围着他要签名,他一直礼貌回应,人看上去风雅谦逊,平易近人,尽管年近花甲,依然气度出众。
颜龄韵只是遥遥一望,她没有单独上前打招呼,习惯默默隐身在团里。
对于她来说,周遭这些人是闪耀的星星,是音乐领域里望尘莫及的人,而她如果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