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北宁正逢雨季,隔三差五下起雨。
夜里街灯璀璨,雨势不大,雨雾绵延整条街,为北宁罩上一层凄迷朦胧的美。
一辆车停在了剧院门口,颜龄韵撑着伞背着琴包下车。
“季老师,谢谢你,那我先进去了。”
今晚这场演出,原来的小提琴手临时有事,季言之让她过来帮忙救场。
“等一下。”
见她衣服有些单薄,季言之将自己车上备用的衬衫外套塞给她。
他下车时没有撑伞,雨珠落在他发上和肩上,颜龄韵连忙将伞举高一点,歪到他头顶。
“里面空调开得很低,候场的时候穿一下。”
颜龄韵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雨夜里浅淡的妆容,勾勒着几分绰约。
“季老师,我带了。”她没有接季言之递过来的外套,她左肩上还挂着个黑色的背包,里面装着衣服,“看,都准备了。”
她从小就跟着老师全国到处跑演出,这点经验她还是有的。
“那就好。”
季言之眉目温和,他缓缓收回手,笑意始终停留在唇边。
黑伞之下,俩人只有一臂之隔,湿漉漉的雨雾将他们围拢,将俩人圈在小小的方寸之间。
季言之眸光里亦有浅淡的笑意,收回手之后,他又再次确认了一遍,问她:“等会儿真不用我接你?”
颜龄韵点头,如果不是碰巧在咖啡店遇见季言之,加上时间比较赶,她也不好意思麻烦他送,回去她坐地铁就行了。
“好,那你晚点回家注意安全。”
季言之清润的嗓音浸在雨声里,仿佛被水洗过一般,清透柔和。
“好!”
颜龄韵朝剧院门口走去,冲季言之挥了挥手,雨夜里,他修长的身影立在车前,身姿俊逸,学舞蹈的人自有一番风姿玉骨。
季言之随后上了车,雨雾在夜里散开,街上疾驰的车辆从眼前划过。
颜龄韵望着季言之的车远去,收回视线时,余光隐约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她抬头将目光投向车水马龙的街道,视线越过川流不息的车辆,最后停在了对面。
剧院斜对面是北宁市一家高档餐厅,此时灯火辉煌,餐厅门口停着几辆车,人头攒动。
她的目光在那些人身上稍作停留,很快又收回视线。
某个念头很快从颜龄韵心里散去,她想,应该只是错觉,哪有那么巧,到哪都能碰到他。
距离她的演出还有半个小时,她不能再耽误,匆匆转身进了剧院。
北宁市的人民大剧院可容纳近一千名观众,几乎所有大型的演出都在这里进行。今天是一场文艺汇演,好几个演出团合作完成,颜龄韵的节目只是汇演的一部分。
在休息室候场,颜龄韵听到台前的观众爆发热烈的掌声,贯彻于耳的响动久久未停歇,某些掩埋许久的情绪正一点一点被牵引出来。
她突然有些怀念从前的生活,高中时她在团里还算是个不错的小提琴手,每逢演出都是众星捧月般的存在。
上了大学,她也常常参加各种演出,那会儿老师和同学一致认为,她以后会是个优秀的演奏家,谁知道……
思绪被她狠狠地掐断,她有些恍然,笑容在唇边渐渐变得有些苦涩。
“颜老师,马上到我们了,不用紧张。”
声音出自同场演出的伙伴,对方见她有些失意,出于好意特地安抚她的情绪。
颜龄韵笑着点头,瓷白的脸打着薄薄的腮红,脸颊上宛如绽出一朵娇艳的桃花,灯光下格外鲜艳抢眼。
她不是紧张,只是心里有些感慨。这样的演出她从前大大小小至少经历了几百场,今天这样的场合对她来说游刃有余。
当剧院音乐厅内所有灯光全聚于舞台,颜龄韵目光平静地扫向观众席,熟悉的场合,熟悉的氛围,一瞬间恍然回到了许多年前。
台下无数双眼睛像夜里闪耀的星点,渐渐唤醒一颗沉寂的心。颜龄韵同众人一起微微欠身,向所有观众致意。
淡蓝色抹胸小礼服在灯光下透着清冷的光,与今晚悠然清寂的琴音相得益彰。
缀着珠光的裙摆随着身体微微摆动,她沉浸在音乐里,与众人协奏,娴熟优雅。
在台上演奏和在台下指导学生的感觉完全不一样,演出舞台像战场,她身经百战后游刃有余地驰骋。
记忆犹如零星的碎片从脑海里划过,从前在舞台上演出的情景不断重现,那些岁月曾经镌刻着她生命里的信仰。
那些过往的时光,随着一声声悠扬的曲调,在记忆里漫溯。
或喜或悲,或浓或淡,百转千回。
演出结束,雷鸣般的掌声骤然响起,观众席灯光亮起,整个剧院顷刻间金碧辉煌。
她望向观众席,一张张陌生的脸孔成就了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