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明明是好事,可仍旧令她感到不安。因为他做这些事,并不代表他原谅她曾经对他的欺骗,也不代表他不计前嫌。因为最毒辣的手段,莫过于杀人诛心。
易嘉川用这种手段对付别人的时候,她是见识过的。
如果她卸下了防备,没了警惕,她将来的下场又会是什么?
“又打算用‘谢谢’打发我?”
易嘉川的声音在颜龄韵耳畔响起,思绪繁乱的她一脸怅然地望着他。
她能做什么?
她除了感谢,除了恳求他原谅,除了卑微低头,她又有什么底气与易嘉川抗衡?
他是易嘉川,一个家境优渥,事业有成,年轻有为的成功人士,他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她在他面前不过是一只小蝼蚁,即便挣扎到最后也免不了被碾死。
认清自己的处境,颜龄韵冷静了些,她不再挣扎,只是把目光迎向易嘉川,认真诚恳地问:“易总,您说吧,您想怎么着?”
“我饿了。”
颜龄韵本是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眼神清澈而坚定,忽然被易嘉川突然冒出来的这三个字和他唇边一闪而过的笑意打乱了气势。
就在此时,她又突然不合时宜地打了个饱嗝。
她刚刚宵夜吃多了,胃里胀气,猝不及防的饱嗝令她脸颊倏地一烫,瞬间破功,僵立在那儿。
尴尬的她一时思绪有点乱,顺着他的话说:“我不耽误您……”
话到一半,某人的脸立刻黑了下来,颜龄韵瞬间想起追尾那天,易嘉川在车上说过类似的话,她忽然间恍然大悟,立即又问:“您想吃点什么?”
“你知道,我不挑剔。”
她确实知道,但不挑剔并不代表他什么都愿意吃。
颜龄韵很快地想了一下,这条街尽头就是五道湾,多的是北宁各种小吃。
“要不要试试北宁小吃,五道湾去过没?游客很多,风景不错。”
易嘉川眉梢挑了起来,随口懒懒地答了一句:“我哪有时间?”
五道湾就在西环大厦底下,他的确没时间真正走到那里,只不过它天天在眼皮底下罢了。
她真是多一点路程也不想走,甚至不愿上他的车,他明知颜龄韵在敷衍自己,随她吧。
他们沿着归港街走,一路并无言语。街道繁华,夜景华丽炫目,颜龄韵只将目光散漫地投置其中,以消解易嘉川在自己身旁的存在感。
易嘉川只错开她半步,街上的璀璨热闹在他眼中只是虚影,他的心思全在她身上。路灯映着他俩,在地上投下两道修长的身影。
还没走到尽头,就已经感受到五道湾咸咸的海风,夏日独有的味道扑面而来。
不远处,孩童嬉戏,游人喝茶饮酒,零零散散分布在沙滩上。
颜龄韵这时才僵硬地开口:“易总,想吃什么?”
堤坝边上有一排餐饮店,五颜六色的灯牌闪烁,售卖各种美食。
“你挑吧,我在这儿等你。”
易嘉川淡淡地答了一句,他眸色微沉,想去捕捉她的眼神,但她依然没有看他,一路上她自始至终没瞧他一眼。
颜龄韵应了一声匆匆离去。
五道湾有很多北宁的特色小吃,这里店面不大,但却很有烟火气。
颜龄韵兜了一圈,斟酌再三,放弃了各种特色小吃,在客人最多的海鲜店门口停了下来。
没多久,她买好了海鲜和饮料回来。
易嘉川并没有在原地等候,她往堤坝一望,一眼便看见他。
此时易嘉川正坐堤坝上,迎着海风,碎发有些凌乱。
他的背影,依旧那样挺拔宽阔,目光投向璀璨粼粼的海面,若有所思。
颜龄韵在他身旁坐下,易嘉川低头瞥了一眼她打包回来的食物,伸手拧开了一瓶汽水给她,自己也开了一瓶。
他望着海面,目光深沉,似乎有什么心事。
“不吃吗?”
“你不太能吃海鲜。”
易嘉川嗓音微凉,他并没有收回目光,只是低低地这么说了一句。
海鲜性寒,她的体质承受不起,他还记得。
颜龄韵顿时怔了一下,不敢仔细琢磨突然间从心底冒出来的滋味。
她之所以没有买小吃,是怕易嘉川不合胃口,他最吃得惯的就是海鲜。
颜龄韵没有接话,海风撩乱了她的头发,她心不在焉地伸手拨了两下。
易嘉川也没再开口,他仰头灌了一口汽水,上下滚动的喉结,似乎想把某种情绪咽下去。
在海边璀璨的光影下,他静坐着看上去更显清寂。颜龄韵的余光里,易嘉川那夹杂着情绪的深邃眼眸,在她心底漫出无边无际的潮涌。
他穿着昂贵的衣服,坐在粗糙的水泥堤坝上,长腿抵在沙地上,脚下的皮鞋陷了一半在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