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你误会······”
不算狭窄的过道里,等侯了半日的布衫青年倚靠在墙上,两支榆木拐子撑在身前。他一双鸦青色的眼睛淡淡扫来,待看清楚跟在李窈背后的人时,装腔作势的半句话就断在了嘴边。
他闭了嘴。
静静看着少女直扑上来,虚挽起他的手臂。
又看矮了一头的她与他并肩,半边身子都贴上来。不用低头,就能嗅到她发间的清香。隔着薄薄两层衣衫,就能感受到那熟悉的体温。
算不上十分亲密的姿态,毕竟从前比这更亲昵的事情他们也是做过的。
只是今时今日,这般模样,让外人看来,就算够逾矩的了。
青年心中一声冷笑,垂下半边眼皮,瞧着两人重叠的衣袖,既不拒绝,也不配合。
“在下在屋中闷坐了半日,有些累了,故而出来放放风,并不是专门在等姑娘。”
他故作冷淡,往一边偏了偏身子。抱着他手臂的少女却跟黏在他身上一般,紧挨着不肯放手。
紧随而来的薛怀章第一眼瞧见两人并肩依偎的姿态,呼吸不知怎的就顿住。再仔细看青年一眼,刚才想说的话,也都憋了回去。
他也是读过书,认识字的人。平日不做工的时候,也会到镇上的茶馆里听说书先生说上几段故事。从前那些故事听过也就算了,脑子里依稀只留下一个影子。
可今日见了这人,才知道戏文里的“好檀郎,美姿容”并不是编出来哄人的。
只看一眼,便能让人生了怯。懵懵懂懂之间有了觉悟,知道这人和自己以前见过的人都不同。大概是不属于这个小镇的。
薛怀章不知道自己是该觉得安心,还是该自惭形秽。
“窈娘,他是······”
“他是我阿兄从外头救回来的,受了伤,如今在我家中养伤。”
李窈匆忙间回头一答,她才不管元岐乐意不乐意,铁了心要利用他。
她知晓伤心是什么滋味,此刻便不愿意随意伤了别人的心。只愿少年自己瞧明白了,然后知难而退。
李窈抬手就抽掉元岐身前的两支榆木拐子,半是推地扶他坐在一旁的石凳上。
“张伯都说了你腿上的伤急不得,该多多休息才是。就算是想出来吹风,也不该一直站着。”
说着又抓起青年掩在袖中的手,“你看看,你的手都凉了。穿堂风最易让人着凉,你身上有伤,就是想出来坐坐,也得找个避风的地方。”
她的手拢在青年手背上,只不过短短一瞬,却令门外的少年心中一窒,眼神黯淡下来。连握在掌心的梨叶都觉得硌手。
元岐默不作声,却终究没抽回手,任由少女握着,看她手上不停,口中也嘟嘟囔囔,小雀啄食般忙碌。一时说他今日穿得少了,该去替他取杯热茶来,一时又说去她阿兄那里借件狐毛的披风,免得他着了凉。
如此周密贴心,又如此的······虚情假意,终于令外头的那少年忍不下去。
薛怀章被冷落了这么一会儿,也觉察出几分味道,再开口时,方才那一腔柔情已经冷却不少。
“窈娘,出来的时候叔父催促我,说铺子里还有活计等着我。你这里忙,就先忙着。我这便回去了。”
“阿章哥,你不留下喝杯热茶吗?反正我也要煮给郎君他喝,不过是顺手的事!”
薛怀章摇了摇头,这下连笑容都变得勉强起来。
李窈知道自己这话说得过分,也就不再阻拦,眼看着少年转身远去了。
前世阿兄死后,她跟宋芼离开青原镇,半路上遇到薛怀章挡路,送了她一对老坑玻璃种的玉镯。这才知道原来他一早便对她有心。还曾经跟她阿兄提过两人的婚事。
阿兄出事后他也曾心急如焚想来帮忙。只是那时见她已经有了安远侯府的公子庇护,这才黯然归去,错失了两人的缘分。
当年若是薛怀章能再早一些,能多走一步,或许后来那些事或许也不会发生。
或许,她会留在青原镇。或许,她会嫁给他做镇上玉石铺子的老板娘,不算富贵,但也平安。
“窈娘,热茶呢?”
背后传来冷冷一声,李窈一惊。
转身看见青年掀起眼皮,冲她从容一笑。
“你方才说的不错,在下吹了风,身上的确有些冷了。那就劳烦窈娘你,替在下煮壶热茶来。”
这人现在倒是换了称呼,从前一声一声姑娘叫着。冷不丁换了,还怪让她害怕的,只觉得又回到了重明殿中。
“你且等等。”
茶壶架到了炉子上,铜质的壶底被火苗烧得通红。
李窈蹲在炉子旁,有一下没一下扇着风。
许久不动手做事,连生个火都觉得为难,但一通忙活,好歹水是烧起来了。回头看见青年坐在石凳上打量着自己干活,一派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