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行人忙碌,这几天大老板在公司时间长,众人不免多提了心。
助理进了总裁办,接过沈尽屿签署好的合同。
垂眼道:“沈总,丁院长安排提前退休。贺氏滥用公权,市里派人下来带走了涉事者。”
沈尽屿后靠椅背,十指交叉,淡道:“辛苦了。”
助理该出去,他停了片刻,这些天林小姐不来公司,老板却不早回别墅。联想道士再次造访别墅,他有所猜测。
正因有猜测,才觉局面骇人。
他踌躇:“沈总,您和林小姐……”
不待细讲,沈尽屿又拿过几份文件,吩咐:“出去吧。”
未出口的话在嗓子里来回勾了几瞬,到底不敢再问,助理应下,退了出去。
沈尽屿翻过文件,罕见走神。
被眼泪蹭过的手背好像无时无刻不再发烫,几日都不曾散去。他这些天晚归,回到卧房文殊睡得平整,和过去不规矩的模样判若两人。似乎曾经睡梦中翻滚,只是为了证明自己活着。
她想活着。
沈尽屿轻扳指节,想到呼啸而过的风、江水里坠下的身影。
眼底没有悔意。
如果她没有坠江,他身边不会有她的可乘之机。
手背又在发烫。
沈尽屿看着窗外,面无表情地想,为什么要纵着她,她不想见他,那又如何。
他回别墅时文殊刚窝到沙发,管家听文殊提及沈尽屿,又惊又喜,正要递消息,未料再抬头就见到人。
他忙过去,见沈尽屿面上不着情绪,担心又出嫌隙,有心想劝几句。不待出口,沈尽屿已经摘下外套,行到沙发前。
文殊盖着毛毯,抬眼看他。沈尽屿俯身取走毛毯,把人捞起,拦腰揽到肩上。
一行动作行云流水,她反应过来已经下意识圈上身前人脖颈。
沈尽屿贴近她脸,挨着的温度比以前低,腰上力道不着痕迹紧了些。
文殊声音很轻:“你是回来和我道歉的吗?”
回应很快:“什么。”
文殊看了眼不远处管家,又看向钟表,意识到沈尽屿并不是因为收到管家消息才回来。
她垂下眼,语气不善:“你不是躲我吗?”
“不准备和我道歉,回来做什么?”
沈尽屿面容冷着,正要开口。文殊先他一步:“你是不是想说——”
她学他那天的口吻,“你以为我会和贺荆然那个蠢货一样,在乎你的原谅?袖手旁观看你去死,你的原谅值几个钱。”
文殊没他冷酷,额头栽沈尽屿肩上:“别讲。”
“别说这些话。”
湿润的触感顺着布料浸上肩头,甚至脖颈都挨上潮意。
沈尽屿身形滞住,忽觉,好不了了。
被泪碰过的地方一瞬发起烫。比什么惩罚都难挨。
不会再好了。
可他形容平淡,唇角噙上笑,“我不说。”
姿态比任何时候都平和:“文殊,别冤枉我。”
文殊不讲话,沈尽屿坐沙发上,将她头抬起偏过,看到红着的眼。
指腹擦过她的脸:“跟你道歉。”
“别哭。”
文殊眨眨眼,像就等他这句话,不客气地撩他衣服擦净泪。
她弯唇:“道歉就这么简单吗?”
沈尽屿吩咐帮佣拿过热毛巾,一点点给她敷过:“想要什么?”
文殊认认真真想了会儿。
“贺……”她出口第一个字,观沈尽屿神色,冲他呲牙咧嘴,改口道:“他们总说,我过得是要月亮不给星星的日子。但我没要过星星,也没要过月亮。”
文殊仰头看他,一字一句:“沈尽屿,我要月亮。”
她鲜少难为人,这一次,就当她为难。
她根本不想原谅。
沈尽屿看进她坦荡眼底:“好。”
—
文殊不顾沈尽屿的“好”含几分认真。她开始嗜睡,体温慢慢下降,直到某次半夜醒来,发现温度又变得冰冷。
她慢动作地,将手指放到鼻尖,没有呼吸。
她又想看心跳,被身后的人捉住手腕。
沈尽屿与她十指交叉,气息温热:“我想办法。”
文殊几乎是咄咄逼人般回应:“沈尽屿,我死掉,你不开心吗?”
她避开怀抱,从床上爬起来,回头看他。
她头一次吐露心声:“从小到大,你没有对我的到来表达过介意。做鬼第一天见你,我讲开心,是真的。”
这份对峙距初知沈尽屿见死不救那天,迟了太久。
她声音轻下来。
“沈尽屿,江底太冷了。”
沈尽屿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