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听说了没,知州大人畏罪自杀了。”
“嗯!自家书房里,我当小吏的表哥进去抬的尸,说一把匕首全插进胸膛了,可深哩!”
“咦,他可真下的去手。”
“那可不是,听说西郊宅子后挖出了几具尸首,知道自己掩不住了,索性死了一了百了,这样妻女受到的牵连也少一点。”
岐州城街头巷尾议论的就一件事,他们的知州大人于今晨被发现死于书房中,据说是自杀。
林越舟只是上街买个早饭,顺道买些土仪带回去,耳朵就听出茧子来了,回到姑娘们住的客栈,议论的也是这件事。
“越舟姐,快来!”
陶蓉儿她们把三张桌子拼作一张,所有人围在此处,里面无论年纪大小,都道她一声姐。
“严峰死啦!”
“我上街听到了,这件事儿......”
她私下觉得严峰之死有蹊跷,严峰在岐州混这么多年,不至于连个垂死挣扎都没有,如此轻易地自杀了,倒叫人觉得可疑。
不过看着她们或释怀,或欣喜,或安心的眼神,林越舟觉得挺好,日子总算可以向前看了。
“你们呢,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大姐道: “我家里都死绝了的,回乡也好,跑外面去也罢,没人能管我。只要找个活路养活自己就好。”
陶蓉儿道: “我们可算是死里逃生出来的,有些人还有家人亲戚可以投靠,没有的或者不愿回去的,就一同去四方镇。那里往来商客多,我们寻思做点针线活,到那去卖。”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打算都差不多,就是过好眼前的日子。
“你们有患难之情,一起做个伴,在外面也免得受欺负。”
她望了一圈,平日里回话最积极的宁语琴居然坐在长条椅上一言不发,像是有心事。
待众人哄笑着回房后,她特意去了宁语琴房中。
“越舟姑娘,你怎么......”
“嘘!进去说。”
房间干净整洁,窗棂向南开,日光透过折窗打在沿边的一株兰草上,静谧与热烈相交织,芳香清幽悠远。
“你是不是有别的打算?我记得,你家中有田,不过被你大伯占了去,你想要回来?”
宁语琴一顿,没想到她还能记得,随即长叹一声, “我父母已亡,家中就我一个女儿。要想族里同意我独守这份家产,就得招婿。想想也知道,族里父老定会随便塞个子侄过来,哪里容得了我做主?”
林越舟明白,宁语琴这种情况纵使告上衙门,也属于“清官难断家务事”那档的。况且她现在回去,她那大伯为了财产指不定要说出什么风言风语。
民风彪悍的村子,怕是会为了保全一族名节而将之沉塘。
“还是别回去了,跟她们去四方镇做些活计可行?”
“嗯,是这么打算的,只是有点不甘罢了。”
林越舟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道: “你还小,现在做不到的事不代表以后做不到。”
宁语琴说话做事老成,但算算年岁只有十五,比阿虹大上一岁。在林越舟眼里,她们都是小孩子。
“严峰死了,这案子差不多定了,下午我赶车回岳县,不跟她们一一道别了,你替我知会她们一声就行。”
离别这事,忒容易整伤感,她不喜欢。
没想到话说出去还没一炷香的时间,下楼就遇到大包小包的时安和石大,他们是来告别的。
“越舟姑娘,果然在此。”时安又换上青色长袍,背上背着书箧,头上冠着竹冠, “我和石大现在启程去四方镇的水陆码头,特意来向你们辞行。”
“嘿?”林越舟将他悄悄拉至一旁,低声问道, “你真是书生啊?还要进京赶考?”
她见过他的身手,也听过他和严峰的对话,明显就是个查案可能还兼具着复仇的练家子啊!怎么这会儿又装起书生来了。
时安微微佝着腰,装作在讲什么了不起的秘密般,一副慎重的口吻讲道: “这赶考为假,上京却为真。越舟姑娘也知晓我心中有惑,需得亲自去解一解,眼下严峰已死,我也得继续调查呀。”
大姐嗑着瓜子,看二人在那边小声密谋,胳膊肘捅了捅一旁的陶蓉儿,道: “越舟姐喜欢这种白面书生?”
陶蓉儿摇摇头,道: “不是那种弱不禁风的白面书生,你忘了他动手时的模样啦,也狠着呢。”
大姐把手中剩下的瓜子倒到陶蓉儿掌心,拍了拍手上的碎屑,道: “你懂什么,这叫,文武双全!”
“什么双全?”林越舟突地探着脑袋过来,吓了大姐一大跳。
大姐拍着胸脯,嘴上呼哧呼哧的,嗔怪道: “哎呦,怎么走路没个响呀。”
林越舟笑笑,双手鼓起掌,道: “得,下次我拍着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