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断后。”谢淼眼神决绝。
男人想了想,又道:“别太硬气,死不了。你父母,还有你提过的小娘子都等着你呢。”
此时棚内已有人醒来,他们听到这番对话,已明白事情头尾,自愿相助。
半个时辰过去,醒来的人愈来愈多,事况也传入了众人耳中。广场上的人取来木棒或竹棍,将头顶稍稍修饰,再裹上秸秆枯草,淋上些桐油,一把挥过火篝,传递给下一人。
时间匆忙,人们喝上半碗温水,抓上几捧炒熟的麦面,便结伴离开——官兵为难不了他们,但留在此处确实风险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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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棠找到书房,只听屋内传来阵阵撞击声,稍停一会儿,金属发出落地的脆响。进了屋子,地上掉了不知多少残铜和破木头。只见师父耳朵全红,喊道:“别看了!我是解不开全部,真能解开还得了?”
“造些假证据去!”师父扇扇手。
案上摆着两个盘子,各自装着写满字的纸张。甘棠随意看了几张,记住了格式,便调起墨汁,在白纸上写了些不明所以的胡话,然后收集到一块儿。
啪得一声,又一个盒子的锁断了。师父简单翻了翻,朝案上丢来一沓文稿,道:“把小吏的骚诗和文章都看看,凡是和盐钱沾边儿的,通通都留下。”
甘棠将纸张内容分作几类,一并卷作轴子,再从袖口割下布条,将它们紧紧扎住。很快师父也结束搜查,一起帮忙整理。
末了,师父道:“你与宁王一道离开,我留着帮助谢淼。若是成事,则烧起黄烟。”
他昨日思考许久,认为上官应不会杀死宁王。若是甘棠与宁王教人捉去,宁王也能摸出藏到最后的金鱼袋,以此保全两人性命——只是对于宁王来说,这未来的日子不太好过罢了。
甘棠将师父的行李塞进他怀里,咬牙道:“衣、食!”
他吞下口水,又挤出一句:“活着!纯娘和道长都等着我们。”
师父哈哈大笑,说道:“不枉我收了你这个弟子。”
甘棠转头奔跑,一滴眼泪没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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党玥手持火把和小袋,翻开一座小棚的帘子,发现了又一个没离开的人。
铺上的好汉多少还迷糊着,一看光线还昏暗,又想合眼。党玥便用临时学来的夷语说了两句,又用汉语简述了事况。
汉子回味过来,顿时脑袋清醒,匆忙穿上外衣和鞋子,将行李和炒面粉塞入怀中,接过火把便道谢离开了。
清空各棚后,党玥就近来到岗亭,见木门紧缩,窗口半开,也不知该感叹些什么。便从窗口爬入,侧身俯冲向木门,以将武器完好带出。
她检查了弓的状态,给其中三把上了弦,又装满几个箭囊。随后试起墙角的木枪,抄起当中最顺手的,向旁横甩,露出一道锋利的矛头。她撕下一条布,将棍刀连接处绑紧,这才带上弓箭一同离开。
盐屯里多用矮马驮物,只有少数几头军马。如今教胥吏牵去几匹,堪堪余下三匹可用,体态稍瘦,精神倒是不错。甘棠已将它们牵出,他指向门口的竹篓,道:“这些证据多少能出些力。”
“多谢。”党玥将证据收起。脚一踏,轻轻掉进马背,操控马匹走了几步。
两人领着马匹去到广场,这儿只剩下师父和谢淼了。谢淼腰上系着一把不知哪儿来的横刀,下袍割了一半,腿脚上还缠着些布条。师父则将柴薪踢向入口方向,从而干扰敌人行进。
见师父与谢淼取走弓与箭囊,甘棠也下了马,将两副缰绳交去。
谢淼作礼道:“平安顺意!”
“武德隆昌!”党玥亦作礼。
远处的马蹄声依稀可闻,师父抬头,吼道:“走!”
党玥抓羊似的捞起马下的甘棠,枪夹腋下,右腿一踢,马儿便奔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