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郎悄悄地吸了口气,所幸这人是面相和善的九兄,而非在日间一脸怜悯看着他的七兄。忽地一只手掌放在了他的肩上,一道同样稚嫩的微声传来:“嘘!快问安了,别走神。”
众人问候过后,十四郎由九郎带着,一同入了西侧的位置。十四郎瞄了刚才那人一眼,发现他竟与七郎坐在同一侧,心道:是个勇敢人儿。
党玥顺着弟弟的视线望去,大抵能猜到他在想些什么,差点儿笑出声。十四郎还是孩子,对大人的情感十分敏感,自然害怕对许多兄弟、甚至昌平都是一副不屑神情的七郎。
宫里偶尔会议论此人的性子,直到年头传出他有意出家为道的消息,人们才像是犯了什么忌讳般闭紧了口。当一个个皇子履行起自己的责任,他们看着七郎决绝的模样,心里嫉妒却又没法反感——只因他们或还渴望权力,或还需要庇护他人。
这场家宴里,圣人环顾起了几个孩子的模样:太子依旧一副拘束的样子,临近婚龄的七郎已经不耐烦地转起了筷子,九郎已经能像个兄长般察觉到幼弟的情感,十一郎则趴在桌面上等他说话。
圣人一笑,道:“你们都长大了,阿耶也老了。我这老骥虽有千里志,却也耐不住要伏枥了。”
“耶耶,我们也能帮您呢。”十一郎随口接道。
“是呀,您有了我们,就有养怡之福,可以得永年呀!”十四郎也天真道。
党玥在宫里生活了两年,也知道有些话接不得,根本不敢起那开口的心思。
“哈哈哈哈……”皇帝笑声渐弱。他道:“确实!阿耶光是看到你们围绕在身边,就觉得轻松愉快。而儿孙孝顺,就更是福气啊!”
“古有百里负米、老莱娱亲——莫说是现在孝顺,就是往后六十年,儿与男弟女弟们都是如此。还请阿耶百年长寿,好让我等供养阿耶、尽全孝道。”太子敬起酒杯。
银箸相撞的声音从七郎处传来,可谁也不敢在此时去看他。
“好啊!”十一郎亦举杯,其他人也纷纷站了起来,即便是那无奈的七郎。
伎乐们也是灵性人,忽地将奏乐换做了调皮可爱的《酒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