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就那样站着,仿佛丝毫感觉不到疼痛般。只是用炽热的眼神死死地盯着沈知寒,仿佛一只盯上了猎物的野兽,下一秒就要冲出来咬断她的脖颈。
“我玩够了,你可以滚了。”
沈知寒打了个响指,不远处候着的锦衣卫都冲了进来。
“带谢掌印去包扎一下伤口,然后送客。”
“是。”
他们想上手去扶谢无救,就被他举起手掌表示拒绝。
“我自己走。”
结果谢无救刚随着卫侍们走了几步,就猛地一个后退撤步,拔出了其中一人腰间的刀。
然后转身放下捂着伤口的手,提刀冲向了沈知寒。
沈知寒早从他的动作里敏锐地觉察到了意图,轻松地抬手挡住了直劈面门的刀刃。
兵刃相接擦出的火花,两人互相角力着,谢无救却对因为用力而流血更甚的手臂视若无睹,反而像是故意般更加不管不顾地向沈知寒不断挥动着刀。
“你疯了吗?”
“我说过的吧,驯服不了我,就等着被我撕碎。”
刀光剑影交错间,在能够顷刻将人砍碎的气流中,沈知寒沉着应对着,在谢无救右手颤抖的一瞬间,迅速地挑飞了他手里刀,把人一脚踢飞了出去。
谢无救的武功其实极好,天赋也非常人能比,只不过他习武太晚,和从小就被教着如何用剑杀人,不然就没有办法活下去的沈知寒比自然还是有些差距的。
更何况是今日这种情况,沈知寒那刀砍得不算轻,受了这么重的伤居然还能在和她的对战中不断提升挥刀的力度,当真是不要命了。
卫侍们也顺势上前将人团团围住。
沈知寒看着捂住心口拼命喘气却仍旧满脸愉悦的谢无救,面无表情地下令道:“既然不想走,就给我抬出去。”
说罢便再也没有看过他一眼,转头走向一旁的刑台,从水盆里捞出手巾,擦起了身上的血来。
方才与谢无救缠斗的时候,他手臂上伤口的血甩了不少在她的衣衫和手背上。
“真是条疯狗。”沈知寒忍不住又感叹了一句。
她看向刑架上的陆庭杰,方才混乱之余已经有人又将他重新捆好,沈知寒对着他啧啧了两声。
“看到谢无救如此狼狈的样子,你日后怕是不好过了。”
“啊,我忘了你没有以后了。”
经过刚才一系列变故,陆庭杰刚刚燃起的希望又很快被浇灭,一张脸早就被吓得毫无血色可言。
他重新看向沈知寒,第一次深刻得意识这个曾经自己不屑一顾的女人,到底和他差了有多远。
那是难以飞过的鸿沟天堑。作为金吾卫,他不用上战场,可这个女人却实实在在下过地狱。
万人屠的唯一的胜者,从曝骨履肠的人间炼狱里爬出来,手起刀落间数条生灵寂灭。这样的人早就将自己的浮生路堵得死死的。她骂谢无救是疯狗,她又何尝不是恶鬼。
恶鬼配疯狗,他这个凡人如何有力能抗衡。
陆庭杰心里紧绷的最后一根弦也断了丝,完全丧失了任何侥幸的心思,缓缓地开了口:“我是真的不知道子絮是何人。我曾挪用过国库的银两,有人拿此事来要挟我,让我用这个法子来杀了子絮。”
“国库?”沈知寒敏锐地抓住了字眼,手便下意识攥紧了些。她曾想过这件事有隐情,却未料到背后竟还有这层因果。
若真和国库扯上关系,那这件事可就非同小可了。
“那人说我是金吾卫的中郎将,不过失手杀了个舞女而已,至多是在刑部大牢蹲几天,金吾卫会有人将我捞出去的。”
“而我贪污国库的事情若是让锦衣卫知道了,我们全家都得入诏狱。”
沈知寒呼吸一滞,赶忙问道:“那人是谁?”
陆庭杰摇摇头:“他蒙着张脸,又是在月夜潜入的我府邸,除了知道是个身量颇高,武功高强的男子,旁的便什么也看不出来了。”
“我自知我犯了死罪,也不奢求能活着走出诏狱,只希望沈大人能够遵守约定,放过我的妻儿。”
言到此处,声音渐渐哽咽起来,素来骄傲刚直的吾卫中郎将此刻用近乎呜咽的语气向沈知寒哀求着。
“他们是无辜的。”
“好,我答应你。”沈知寒很快便应了下来:“但你先得告诉我,你因为什么挪用了国库。”
沈知寒盯着他张开闭上,欲言又止的嘴,紧张地手心出了一层薄汗。
她开口催促:“你快说…….”
还没等她话音落下,陆庭杰喉头猛地一咽,蹬时两眼一翻,嘴中吐出几大口鲜血,就失去了知觉。
沈知寒赶忙上前,捏起他下颚想让他把东西吐出来,可是为时已晚。
她气得锤了下地面,却在不小心碰到谢无救滴落到地上的鲜血时怔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