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爸?
你孩子爸?
夏天白日长,空荡荡的院内连风刮过都是寂寥的。
江岁岁大脑错乱,有如一堆乱麻,搅得她听不懂这句话的意思。
她红润的唇翕动,干巴巴挤出一句很轻的话:“啊?”
“朵朵爸,”袁阆不苟言笑,板着臭脸,“你孩子亲爸,你前夫。”
“......”
“你”孩子亲爸。
“你”前夫。
江岁岁微风中凌乱半晌,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找回自己的声音:“你知道朵朵姓江吗?”
“你是她妈妈,”袁阆鼻息淡出轻哼,“她姓江有什么不可以?”
“......”
江岁岁表情难以言喻,憋了憋:“你还是她爸呢,她跟你有关系吗?”
“江岁岁,”袁阆阴着调,“是小姑娘主动喊的我,你在说我不配?”
“......”
这狗男人大脑是不是被门夹过?
“你们都离婚了,”袁阆似讽非讽,“关系还挺好,昨晚还见面了。”
江岁岁快忍不住笑了,她强行从容:“当然了,他家就在我家隔壁,天天见。”
“......”
袁阆眉心跳了跳:“你们同村可以通婚?”
他听公司本地下属讲过,一般同村的都属同个姓,为了避免近亲,基本不会发生同村结婚的事。
何况,他们两家离得这么近。
江岁岁很实诚:“不能。”
“......”袁阆梗住片刻,“那你们俩为什么特殊?”
江岁岁轻薄的肩颤了颤,眼睛弯出漂亮的卧蚕:“因为我人美心善气质非同一般。”
“......”
见他一脸“你别跟老子耍流氓”的无语,江岁岁笑到止不住。
“既然你人美心善气质非同一般,”袁阆重复她的话,“他又怎么舍得...”
跟你离了。
江岁岁抹抹笑出来的眼泪,脱壳鸡蛋般的脸颊淡出浅红:“你怎么会有这种误会的?”
误会?
袁阆不由得顿住。
“朵朵是我堂哥的女儿,”江岁岁还在笑,“她语言输出期,总是找妈妈,我就没拦着。”
袁阆大脑一片空白,向来精明又果决的眼透出憨憨的光。
“上次我问你,”他嗓音压着不明显的哑,“你承认了。”
在朵朵喊她妈妈时,他问,你女儿?
江岁岁承认了。
“当着朵朵面,我还能否认?”江岁岁说,“我以为你知道我在开玩笑,我又没结婚,突然有个女儿,你不觉得奇怪吗?”
“......”
那主要。
他认为她结婚了啊。
他先入为主,从而顺其自然。
袁阆唇动了动,完全挤不出一个字。
江岁岁端详他神色,狐疑:“你认为我结婚了啊?”
“......”袁阆棱角分明的喉结艰难滚了下,声线附着哑意,“你大三那年,我姐给你寄了新婚礼物...”
被他看见了。
他询问袁圆时,袁圆回他:“给朋友的。”
袁阆问:“哪个朋友?”
袁圆:“岁岁。”
当时袁阆先是被江岁岁出现的消息震惊到,紧随而来的,便是她结婚的消息。
他话一出,江岁岁猝然意识到什么。
他说的,是袁圆给江林郁寄礼物的事。
这事只有她和江林郁本人知道,是袁圆无法对别人开口的秘密。
江岁岁莞尔,避重就轻:“你听错了吧,就普通礼物,给我爸妈的。”
“......”
他不可能听错。
袁圆原本不想告诉他,是他看见地址上的“闸北”二字,追问出来的。
“好了,我赶时间,”江岁岁说,“先走了。”
袁阆没拦她。
连江岁岁把回礼塞给他都没拒绝。
康复院门里门外全部人影空空时,袁阆笔挺高大地站着,他抄在裤兜的手不明原因的颤栗。
为他大意糊涂下的错过。
硬生生错过。
无人知晓的黄昏,鸦落树梢,孤廖断人心肠。
袁阆眼底悄无声息泛着红,他压着轻哑的低语:“木木,你先上车,舅舅抽根烟。”
木木安安静静地坐进车内。
袁阆走到那棵歪歪扭扭的杨树下,手指失控的颤着,从西裤口袋里掏出烟盒。
树影婆娑,绿叶簌簌,风拂过他乌发,灰白的烟雾将他一张硬朗的脸朦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