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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花(2 / 2)

“浇……浇了。”

愫愫多了解她,一听口气便知她不对劲,像是刻意掩饰着什么。正欲上前细问,窗外传开斯湫的声音。

“姑娘,这里有张字条。”

“写着什么?”

斯湫没说话,只是默默将字条递给她。

烛光熹微,影影绰绰映出一张手掌大小的字条。光线微弱,愫愫贴近了看,感到隐隐的熟悉。

字条是斯湫从地上捡起来的,墨迹见水即融,纸上写的字已看不清。只有几个字尚且辨得清。

有些像沈缱的行笔,又不像他的字。沈缱写字很好看,一笔一划规整有序,不像这张字条,虽然写的是楷书,却有几分歪歪扭扭的稚拙。

像是……

刚开始握笔学着写字的小孩一样。

愫愫做鬼十年,已经不再惧怕世间那些所谓的怪力乱神之事。毕竟在她不算短暂的十年里,见过的鬼也仅有她自己。世上更多的是扮鬼的人,利欲蔽眼,无所不为,他们才是比鬼更可怕的东西。

这院里就只有三个人,还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突然莫名多了一张什么都看不清的字条,换作是谁都会觉得异常。

斯湫有些紧张:“姑娘,依我看这几日还是去府衙住吧。”

“无妨,今日风大,多半是风吹来的。”愫愫浅笑着将纸张交给她,嘱咐道:“扔进灶台烧了罢。”

阿浮以为她将这纸片烧掉是去晦气,便好奇问:“姑娘以前不是不信鬼神之事吗?”

斯湫回头敲了下她的脑袋:“子不语怪力乱神,不为事鬼,所以事学。阿浮,前些日子让你读五经,习六义,你可又惫懒疏怠了?”

阿浮缓缓低下头,飘忽的视线东扫西扫,忽而一拍脑袋:“啊呀,灶台上的枣汤还煨着呢!”说罢匆匆跨过门槛就往厨房去了。

斯湫失笑:“这丫头都没个定性,还像个孩子似的。”

愫愫抱起兰花,捻了些许泥土,见是湿的,便误以为阿浮浇了水。听见斯湫的感叹,愫愫随口道:

“她不就是个孩子么?”

“姑娘莫忘了。”斯湫含笑地看着她,“您也是还个孩子。”

愫愫一怔,却也只是一笑而过,抱着花盆去了里屋。

这些日子,斯湫总觉得自家姑娘变了许多,与其说是长大了,不如说更像是一瞬间的成熟。或许连姑娘自己都未曾发现,姑娘以前看人的时候总爱看向别处,而现在看人的时候,从来都注视着人的眼睛,不闪不避,平静如水,顾盼之间透着勘破俗世的洞察与了然。

她不明白姑娘为何变了,但总归是好事。

夜色已深,案上兰花经雨而浴,一缕沉香于室内沉浮,浅淡而疏离,恰似映落于轩窗上若隐若现的一抹月色。

愫愫摊开卷轴,提笔在卷头的名字上勾了一个圈。

章玉姿已除,再无后患之忧。她虽坏,但未到上辈子那般不可饶恕,所以她留了她一命。

愫愫垂眸,停在那陈字之上。

下一个,便没有如此的好运了。

·

谢馆秦楼,倚翠偎红,雕槛朱窗,笙歌彻夜。

“自上月一别,郎君可好些日子没来了。”

陈元洲笑着搂紧怀中娇客,凑在脸上“乖乖,我可是刚应完试便来寻你了。这些日子家那老头子看我看得紧,不许我在外晃悠,担心落人口舌。”

浼娘羞红脸抬起头,问他:“那考试如何?”

陈元洲哈哈一笑,凑过去怀中人脸上亲了一口:“走个过场罢了,你郎君我呀,就等着来年开春去赴会试了。”

“那赎身的事……”

“此事嘛……”他松开了手,理理衣襟,“你无需担忧,我自有安排……”

“可是……”见他起身,浼娘忙扯住他的衣摆不让他走。

“怎么?”陈元洲看着那双手,言语由闪烁转为强硬,“答应过你的事,我还会反悔不成?”

“公子。”月光顺着微敞的门户扫进屋内,一个劲装打扮的男子站在门边,提醒道:“时辰到了。”

“郎君。”浼娘仍旧拉着他的衣角,低声道:“您才待了半个时辰……今日便留在这里,明日再遣车马送回去罢。”

陈元洲勾起他的下巴,爱怜地轻抚着。眼前人冰肌玉骨,尽态极妍,真真不负朗州第一象姑之名,他贴近那张绝色的脸,细细端详。

“浼娘,这几日我爹看得紧,过些日子我再来寻你。

语气亲腻入骨,浼娘偏生感觉到背后一股寒意自脊骨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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