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后,林鹤变得精神恍惚,嘴里总念叨着奇怪的话。
他不再认识顾霜,甚至连林璃也不记得了。
顾霜又回去了城里,家里灯开着,顾母做了一桌饭菜,照例摆着三双碗筷。
小时候顾霜不喜欢这个规矩,也是因为这样,爸爸才受不了离了婚。
多出来的那双碗筷是母亲的心病。
“她死了,剜了心给我。”
听到女儿的话,顾母表情依旧,似乎早就知道了这个结果。
一九三九年,顾母还是抗日队伍的一个小战士,她受人之托,要把一样东西带到一座道观的水井中。
托她带东西的人是她的救命恩人,她叫他元安哥哥,可他有了喜欢的人,一个叫汤汤的姑娘。
提起那个他珍惜爱重的女孩时,元安哥哥总不自觉嘴角带笑。
她很失落,明明和他经历生死的是她,凭什么她不如那个汤汤?
嫉妒的种子开始生根发芽。
一场战争中,元安哥哥为救她牺牲了,临终前将一个小袋子交给她,告诉她不能打开,一定要放到一口井中。
元安哥哥的同门师兄想要他吞下里面的东西,却被他阻止。
“我的因果我自己承受,我可以去死,可以万劫不复,但是汤汤不可以。”
让她一定告诉汤汤,他没有忘记对她的誓言。
弥留之际,他望着远处的天空,张着嘴无声地告别。
“汤汤,再见……”
直到有一天,顾母被子弹击中要害,她疼得快死时想起了那个袋子。
里面是一块奇怪的鳞片,上面刻着字。
似乎,是一封婚书。
“将泳海枯石烂,指鸳侣而先盟
寄予吾妻汤汤”
她吃了,而后奇迹般活了下来。
抗日途中,她听闻一件怪事,有个村子的人明明全都被日军的飞机炸死了,却又几乎活了下来。
据活着的人说,他们看见了龙。
而那个地方,恰巧是元安哥哥拜托她去的地方。
战争结束后,她嫁了人,生了个女儿。
女儿作为知青下乡,在一个村子里当了老师,还交了个男朋友。
倒是有几分像记忆里那个人,可她不想女儿一辈子被困在乡下,逼她离开。
女儿一病不起,她的朋友写了信来,是关于林鹤的消息,他跳井自杀,幸而被人救了起来。
里面出现了一个不该属于这个时代的年轻姑娘,汤汤。
医院里的化验结果出来了,顾霜患上了罕见的未知恶疾。
那一刻,她想起来那片令她起死回生的龙鳞。
信里的汤汤,可能就是那条龙。
她带着女儿住进了那个落后的村子里,并且托人找了一帮坐过牢的混混盯着汤汤。
在一个傍晚,汤汤终于落了单。
龙心本善,她让顾霜装作被混混堵住的可怜模样,只要汤汤出手制伏那些人,就可以确定她就是那条龙。
而后,顾霜跑了出来,顾母心疼地问她受伤没有,女儿摇了摇头。
她得知,汤汤冲进去,将顾霜护在身后,对那些混混说,“有什么事就冲我来,放她出去。”
第二天,中间人神色慌张地找到她,喊着出大事了,那群不要命的流氓轮流欺负了汤汤。
她瘫坐在椅子上,抱着顾霜,母女二人痛哭出声。
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这个汤汤,根本不是那条龙。
那她的女儿该怎么办?
还有谁能救她的女儿?
在城里找了最好的医生,可无一都是宣判顾霜活不过这个冬天。
时日无多的最后人生,她同意了女儿想和林鹤在一起的愿望。
可后来顾霜一直郁郁寡欢,女儿说,林鹤现在满心满眼都是那个汤汤,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那个汤汤总是发呆,经常连林鹤站在她身边都发觉不了。
她与林鹤唯一能说上几句的只有关于汤汤的事,而她已经无法再走进林鹤的心里。
只能苦笑着说,“要知道一个女孩是否在意你,取决于你和别的女孩过于亲近时,她会不会有危机感,会不会吃醋,那时,你就知道她到底喜不喜欢你了。”
后来每当汤汤出现时,她靠近林鹤,他再也没有那么排斥她。
她教林璃烧了林鹤的大学通知书外皮,嫁祸给汤汤。
林鹤喝得大醉,躺在床上断断续续地叫着“霜霜”两个字,虽然咬字腔调有些奇怪,顾霜以为他仍然是爱她的。
可走近才听清,他在说,“那个元安就那么好吗?”
“不要总在睡着的时候念着那个名字了,为什么你从不回头看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