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阳帝才刚一离开承华殿,姜时序就赶紧倒腾着小碎步走进内寝,刚绕过屏风就看到地上散着茶杯的碎片,她一边弯腰去拾,一边抬眼看向萧乘渊,“殿下的伤可有碍?”
“你别动仔细伤着,一会叫人进来弄,”萧乘渊趿着鞋,转了转腕子伸手将她拉起身,“那老东西出去的时候可说什么了?”
姜时序一怔,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想笑又不敢笑,萧乘渊嘴毒可从来没有这般叫过陛下,也不知道方才是生了多大的气,“陛下出去时脸色比来时还沉了两分,倒是没有什么话。”
“恩,”萧乘渊讪讪的拢紧寝衣,在胸前比划两下,哄孩子似的夸赞道:“今日若没有你画这几处新伤,还不能把他轻易糊弄过去。”
“奴婢会画画,原也不算什么......”姜时序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内殿里传来脚步声,她侧身绕过屏风瞧见是李福忠。
“殿下,纯妃娘娘听闻殿下受伤,过来探望。”
萧乘渊许久没有说话,姜时序不想掺与其中赶忙拾了地上的瓷片就要往外退。
“不是说了不让你弄,仔细伤到手,”萧乘渊蹙着眉头将她手里的瓷片尽数抖到李福忠手里,也不知是认真还是玩笑的问她:“纯娘娘来了,咱们见是不见?”
姜时序没有说话,身体却不由自主的抖了抖,萧乘渊扶住她的肩膀,低下头又问了一遍。
她不知道要怎么样回,萧乘渊这样一遍一遍的问,又耐心的等着的她答,好似如果姜时序不应他就真的不见纯妃一般,她说不出什么,但心里也隐隐的有了变化。
“纯妃娘娘是来看殿下的,殿下何故要问奴婢。”姜时序抬眼瞪着他,颇有几分娇怨的意味,跟在自己身边这么久,萧乘渊还是头一次见她这样。
“别一口一个奴婢的听着怪委屈的,”萧乘渊顺她的发顶捋了两把,宠溺道:“想当承华殿的主子你点个头便允你。”
话说的这般明了,姜时序还有哪里听不明白的,她面上服贴,可仍旧透出小心翼翼的神色,萧乘渊不勉强她,替她理了理衣襟,才看向李福忠,“把纯妃请进来吧。”
李福忠去请人进来时,萧乘渊又看了她一眼,也不知道怎地,姜时序很多时候就这样突然沉默起来,他琢磨不明白她心里藏着什么,只是每次见她如此,有那么一瞬,萧乘渊觉得自己留不住她。
他突然就很想把人紧紧的抱住,哪怕只是牵着她也好。
荒唐。
他轻嗤一声,暗笑自己想法飘忽,她不在宫中又能去哪?忍住冲动转而恢复如常。
纯妃进来时,姜时序想了想准备离开。
“你就待在这,”萧乘渊盯着她,没让人走。
顾妧对此倒也见怪不怪,蹙眉瞧向萧乘渊,见他面唇无色,心里就像是被刺了般疼起来,她张了张口却又碍于颜面,刻意的淡然道:“听闻太子殿下受了伤,不过眼下见着倒不像传闻里的那般严重。”
萧乘渊本就伤的不重,为了糊弄崇阳帝才让姜时序多画出几条伤口来,不贴近瞧根本看不出真假,此时他又穿起常服见她,自然瞧着不重。
让顾妧心疼的不单是他的伤,更是他看向自己时那冷漠的眼神。
萧乘渊神色淡淡的冲着她拱了拱手,才开口说道:“劳纯妃娘娘记挂,本宫的伤不碍事。”
“太子殿下,”顾妧实在受不了他的漠视,努力克制良久,忍不住道:“本宫有事要与殿下单独说,你们都先退下吧。”
顾妧从头到尾都没看姜时序一眼,凭她的身份和教养不该和一个奴婢纠缠过多,可此时却不得不以身份威压让她离开。
在承华殿里奴婢们都默认姜时序算半个主子,纯妃就这样让人退出去与当众给她难堪没什么两样。
她心里清明顾妧就算成了陛下的妃子将来也会重新归位,她实在应该避及锋芒,姜时序侧了侧身又生生止住,欠身退了出去。
萧乘渊暗自摇头,以为她会坚定些,没想到她什么话都没说就退了出去,面上那丁点的和善退了个干净,冷笑起来:“纯妃娘娘到底是有什么天大的事要把我的人都退到外面去?”
“别这样叫我,”顾妧的语气里带着怒意,“你明知道我的想法,何苦要用这样的话来刺我的心!”
萧乘渊干脆戳破她的假想,哼笑道:“纯妃娘娘前脚才踏进承华殿,后脚陛下就会知道此事,刺心是小,若是失了陛下的恩宠于娘娘才是要紧的事。”
他的话不留情面,顾妧脸色煞白,整个人都轻轻颤抖起来,这样的情形换作是旁人只怕要怜香惜玉几分,偏萧乘渊毫无反应。
顾妧盯着他的脸瞧了良久,心中纵有万般不舍,也知道俩人之间隔着什么,可她心里就是放不下,她私心里以为昨日他离宫,或许那众多由头里,也有一点点为着自己。
这般想着,她嗫嚅道:“殿下昨日实在不该冒失离宫,昨日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