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季希一副深思的模样,程景逸解释道:“我这里所说的病和健康既是具体的,也是抽象的,既指身体层面,更指精神层面。”
“而身体和精神其实是相互影响的。如果一个人的身体不好、体质不够强健,就会容易想不开。因为身体素质也会对情绪的变化产生影响。”
“你看你这瘦胳膊瘦腿儿的,你要多多锻炼,即便早上我们没办法一起跑步,你也可以自己早上跳绳或者打打太极拳、练练八段锦。你要赶紧让身体强健起来,强壮的身体也可以反过来为你的情绪和思维带来好的变化。
“你这说得还挺有道理,”季希不住地点头,感慨道,“没想到你还懂这个。”
程景逸苦笑一声。
季希失笑道:“怎么唉声叹气的,我这是夸你呢。”
“季希,”程景逸,“我没有和你讲过我妈妈的事吧。”
季希点头。
程景逸从地上捏了一团雪,在手里把玩:“其实我也从来没和别人提起过。”
“她出身于书香门第,温柔美丽,端庄娴静,高贵优雅。我们兄妹三人的好相貌和好气质大部分都承袭于她。”
季希:“你有个好妈妈。”
程景逸:“可是她已经不在了。”
季希震惊,见程景逸露出罕见的悲痛神色,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好在一旁默默地陪着他。
“实际上,”程景逸,“她是一个脆弱的人,就像一个美丽的花瓶,漂亮,但是也易碎。”
“景心出生时我才五岁多,刚上一年级。那时候,我大哥也才刚读初中,我大哥读的那个初中是寄宿制,所以他一周回一次家。那段时间,我爸公司事多,特别忙碌,他总是早出晚归,甚至常常出差,有时候好几天在家里都见不到他的人影。所以家里一般就只有几个月大的景心和我,以及……情绪低沉的她。”
“我后来才知道,她是产后抑郁。可惜我明白这些的时候,她已经不在了。”
“那是一天傍晚,我从学校放学回家。那天家里罕见的有许多人进进出出,我看见我爸泣不成声的脸,看见众人推着昏迷的妈妈上救护车。我爸让我看好妹妹,然后跟着救护车离开。”
“之后,我就没有妈妈了。”
“她是喝安眠药离开的。”
“我以前,心里其实埋怨过她的。我们兄妹三人那时候都还小,她怎么……忍心抛下我们呢?”
季希轻轻拍着程景逸的背,柔声道:“都已经过去了。”
程景逸:“但是我后来渐渐长大,读了很多书,查了很多资料。渐渐地我也明白,人生病了,很多事情是身不由己的。有病的环境让人生病,生了病的人让环境恶化,这就是个恶性循环。”
“所以你刚刚问我会不会因为你的情绪问题而误解你,我非常坦诚地说,完全不会。我特别能理解你的这些心情,甚至可能比你更懂你的情绪。因为这些其实以前都是我的困扰,从我妈妈离开以后,我思考了很多年。”
“也是因此,当我看到你的时候,我就决定,我一定要带你打破这个枷锁,走出这个困境。如果你困在其中,最后无论是自伤还是报仇,对你而言都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我不愿意见到这些悲剧不断地重演。”
“不过有时候我觉得自己也挺没用的。曾经,我没能及时发现妈妈的异常,没能在她最绝望的时候给予她足够多的关爱,没能阻止她结束自己的生命。现在,我也不知道我做的这些,到底对你有没有帮助……”
“不要自责,你那时候才五岁,怎么会知道这些呢?” 季希认真道,“而且你怎么能这么说你自己,你做的这些可太有用了。”
她低头点着雪人的鼻子,问身侧的少年:“程景逸,你知道在我心里,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吗?
闻言,程景逸也有些好奇:“是什么样的?”
季希回忆起两人的相识:“我第一次见你,是在教学楼的走廊上,擦肩而过的瞬间,我觉得自己离你很遥远。”
“第二次遇见是在操场,我被球砸到,你送我去校医院,那是我们之间第一次说话。我这才发现,你其实是一个很热烈的人,和你清冷疏离的外表很不一样,并且你很有责任感。”
“第三次见面是在教学楼前的腊梅树下,你借给我一把伞。当时你告诉我,行侠仗义、扶助弱小是你的人生信条。我一方面觉得你很中二……”
见程景逸窘迫地笑了一下,季希也笑道:“这其实是个褒义词。”
接着她继续道:“但同时,我也被你太阳一般的蓬勃生命力所吸引,我想成为你这样的人。”
“我这样的人?”程景逸喃喃道。
季希:“是呀,我当时就觉得你像文学作品里描写的那种鲜衣怒马的少年游侠,身上带着扶弱济贫的热忱与侠气。”
程景逸笑起来:“那是我吗?”
季希:“